隨后的事實證明,上天還是非常眷顧蕭暄的。大年過后沒多久,我還沒去給柳小姐“看病”前,王府就傳來了消息,說英惠縣主柳明珠小姐,發(fā)水痘啦。
我開始還以為這次又是柳小姐的什么新招,直到蕭暄宣布王府戒嚴(yán),又派人把覺明送到我這里避痘,我才知道這次是來真的了。柳小姐嚷了幾個月的狼來啦,這下狼終于真的來了。
我從云香那里得知謝家的孩子以前都出過水痘,這才放心地去王府。
燕王府愁云密布,管家見我來了,幾乎老淚縱橫:“敏姑娘你來得正好啊,我們正要派人去請你呢。”
我安撫他:“李伯你別擔(dān)心,我都知道,帶我去看柳姑娘吧?!?br/> 李伯卻把腳一跺:“柳縣主她死不了!是我們王爺,他也發(fā)熱了!”
我大吃一驚:“你們家王爺也病了?”
這個柳明珠簡直是個瘟神!
李伯拉著我匆匆去了蕭暄的臥室。我一邁進(jìn)去,濃郁的藥氣撲面而來,熏得我倒退一步。房間里一片昏暗,隱約看到蕭暄躺在里面的床上。
“開扇窗戶透個氣吧。”我皺著眉往里走,一邊吩咐管家。
蕭暄似乎睡著,臉色潮紅,人又瘦了些,雙頰微陷。他倔強的唇緊緊抿著,眼皮下的眼珠不停地轉(zhuǎn)動,顯然在做夢。我看著他睡夢里顯得有些稚氣和脆弱的臉,心里不僅泛起一陣柔情,輕輕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呵,還真有點燙呢。
我低頭給他把脈,不經(jīng)意看到一雙寒潭深澗般的眼睛。
“你醒了?”我輕聲說,“你發(fā)燒了。”
“我知道?!笔掙严胱饋?,我扶著他的肩又把他按了下去。他笑了笑,沒有反抗。
我低下頭絮絮說:“毒沒有發(fā)作,你也不像出水痘的樣子,我看你是太累了。我知道你事務(wù)多,可是鐵打人也要休息。我同你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健康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事。你現(xiàn)在年輕,加上底子好,很多病挺挺就過了??墒巧碜拥降资翘潛p了,等到大病來時……”
羅嗦了一大通,那個家伙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我狠狠瞪過去,蕭暄正一臉溫存憐愛地凝視著我笑著。
我一愣,猛地縮回握著他的手,“笑什么笑?小心到時候你打江山別人坐江山,你就在地下哭吧!”
蕭暄笑著拉我:“怎么這么容易就生氣,張口就咒我。你說,我的病是不是你背地里咒出來的?”
我笑罵:“我要咒你,你就該得天花,生一臉大麻子?!?br/> 蕭暄挑眉:“我成大麻子,你會嫌棄我不是?”
我反應(yīng)比他想象的靈活,反唇道:“你是麻子還是瘸子,關(guān)我什么事?”
“沒良心的!”蕭暄笑,手卻一直緊抓握著我沒有放。
我們這樣靜靜坐了良久。窗外清冷的風(fēng)偶爾吹來幾縷,沖淡了濃郁的藥氣。蕭暄體力不支,有點昏昏欲睡,可非要強撐著。我覺得他那樣子可愛極了,一點沒有人前時高傲精明又好強的模樣,耍賴,撒嬌,十足可愛。
我在不知不覺中把聲音放得分外柔聲:“你還是再睡一下吧,我去熬藥?!?br/> “別?!彼罩业氖志o了緊,“叫他們?nèi)グ舅?,你再坐一會兒吧?!?br/> 我輕笑,點頭妥協(xié):“那我再陪陪你?!?br/> 蕭暄聽到我的承諾,繃著的弦似乎松了點,慢慢的,終于進(jìn)入夢鄉(xiāng)。我坐在床邊,注視著他的睡臉,心里感覺到一種非常難得的安定和滿足。他一直握著我的手,手心出了汗,我一直沒有動,沒有動,直到趴著睡著,直到再次醒來。
是蕭暄叫醒的我:“你怎么在這里睡,不怕著涼嗎?”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神啊,兩個手臂全部麻痹,好像長在別人身上似的。
蕭暄低聲笑著,幫我揉胳膊。他臉上出了一層薄汗,被燭光一照,折射出柔和的光芒,那輪廓深刻的五官顯得特別精致。我看著,不禁伸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微涼,熱度是褪下來了。我松了一口氣。
這才發(fā)覺蕭暄手上的動作已經(jīng)停了下來,兩張臉湊得極近,近到我可以從他眼睛里望到我的影子。然后那雙黑耀石般的眸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我中了蠱般地閉上眼睛。鼻息拂面那一瞬間,我的心猛地一緊,偏過頭去,一個柔軟的東西輕印在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