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糧倉被燒之后,遼軍一定會借機(jī)攻城??墒浅龊跷乙饬系?,遼軍在城外安營扎寨下來后,只日日派人到城下叫罵,卻并不進(jìn)攻,大有等城里人餓得差不多再直接登門入室之態(tài)。
原來我們都覺得他們這次進(jìn)攻太過冒進(jìn),可是糧倉一變,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我們由優(yōu)勢轉(zhuǎn)眼變成弱方。這感覺好像一支股票前一日還為你贏來整個世界,今天就跌得你傾家蕩產(chǎn)。
我們所有人都被嚇住,戰(zhàn)爭帶來的對生命的威脅切切實實地就在眼前。
昌郡王一直守在城墻上,絲毫不敢懈怠。城里已經(jīng)亂做一鍋粥,物價飛漲,人人自危。聽說有不少人試著想從雪崩的那個山坳逃出去,可是都沒了下文。隨后又輕微地震了一次,并沒有造成什么破壞。但是我一直納悶,莫非這塊地方處于斷層區(qū),三天兩頭地震的。
阮星說如果不下雪,蕭暄十五日后可到??墒翘炜偸遣蝗缛嗽福瑖堑谖逄?,天上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我站在院子里,看著紛紛揚揚的潔白雪花,那么晶瑩美麗,又那么冰冷刺骨。地上一片白色,看不到一點生命的痕跡。
似乎就是一個月前,我還在自己的院子里,同覺明他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歡樂自在。那時候局勢的惡化,政治矛盾的激烈,都全部與我們無關(guān)。
云香受我囑托出門視察,回來告訴我:“老百姓都還算鎮(zhèn)定,堅信王爺會來救咱們?!?br/> 可是雪越下越大,連城外的遼軍都被凍住了,沒有什么動靜。
第九天,就在我以為局勢會這樣堅持到蕭暄趕來的時候,城里爆發(fā)了疫情。
我當(dāng)時得到消息就跑去找柳明珠。
到了廳堂外,還沒進(jìn)去,就聽柳明珠驚恐的聲音:“什么?那么嚴(yán)重?”
然后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別太慌張,可以挽救的。就是需要大量藥材?!?br/> 我一步跨上臺階,推開大門。里面的人紛紛回過頭來。
柳明珠面前站著一個清瘦的年輕男子,破破爛爛的大棉衣歪歪斜斜地穿在身上,臟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頭發(fā)蓬亂,下巴上冒著青色胡渣。
怎么這么眼熟!
“程兄——”
“阿敏——”
我倆熱淚盈眶,熱烈握手,情景猶如景崗山大會師。
“你還好嗎?”我問,“那變態(tài)大叔抓你回去折磨你了嗎?”
“還好好好!”小程很感動,“他只是抓我回去給他老母治病而已?!?br/> “那你這是治好了?”
“才不呢!那老虔婆老而不死是為賊,人肉骷髏都比她好,我救治她簡直就是自損陰德。我是偷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