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曌州天曌山
群山環(huán)峙,難見曦月,分不清東西,辨不明南北。只有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曲曲折折的碎石鳥道……
這地方!連天氣真都是怪胎!
剛剛還是碧空如洗,艷陽高照,轉眼之間卻又陰云密布,狂風怒號,雹雨傾瀉……
風聽雨住,太陽小心翼翼地扒開烏云,嘻嘻哈哈地探出頭來,詭異地窺探這狼藉的大地,哂笑地上鼻青臉腫,猶如落湯雞一樣的人們。
真是罕見,冬日里居然下起了冰雹,最大的居然有雞蛋大小,若是砸到人頭,必然是一命嗚呼!
老天呀,你在作此重大行動之前,到底有沒有做好安全預案……
雨后,天曌山半尺寬的林間小道已經變得異常的濕滑。四個十七八歲的小沙彌穿著灰色的粗布僧衣,上面綴滿了不同顏色,不同深淺,不同形狀,或大或小,或方或圓的補丁。
他們肩上都挑著二百來斤的青崗柴,兩捆。掛在扁擔的兩頭,小跑狀。扁擔一顫一顫的,和腳步一起譜寫出和諧的韻律。
這青崗柴可是本地最佳的燃料,火焰紅中帶白,經久不熄,灰燼極少,呈雪白色,非常高能環(huán)保,兩根柴就可以煮熟一大鍋飯。小媳婦大姑娘灶前鍋后做完早飯,臉都不會花。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抱上胖娃娃就可以高高興興回娘家了。
所以這種柴挑到集市,備受歡迎。價格甚至可以買到其它雜木柴的三倍以上。
……
“大膽野和尚!敢到我天曌山來偷柴!”
一聲斷喝之后,一個頭發(fā)稀疏,白多黑少,斜瞟眼、大歪嘴、蒜頭酒糟鼻的六旬老漢閃身而出,擋在了這群青年的前面,他乜視著柴擔,眼角閃現詭異的光芒。
“嘿嘿,老丈辛苦了!這山高路遠,峰險坡陡的,您還親自巡山啊!”一個身材高挑,面如銀盤的小沙彌迅速放下肩上的柴擔,走上前去對著眼前老漢深深施禮道。
這個小沙彌雖然只是穿著破爛的僧衣,卻擋不住他眉宇間的英氣。
“哼哼,不親自巡山,如何抓得住你們這群偷柴的小毛賊!給老子老實交代,你是哪個寺廟的和尚,到我天曌山偷了幾次柴了?”那巡山老頭一抖破破爛爛的棉衣,兇相畢露。
臥槽!怎么冒出這么一個怪物,又丑又兇!
這小沙彌心中充滿了鄙夷而厭惡,可是臉上還是掛滿假笑,嘴卻像抹了蜜一般。
“老丈您真的誤會了,小僧素聞天曌山鐘靈毓秀,神仙福地,今日一見老丈更是滿面春風,仙風道骨,英武不凡。我們師兄弟本是慕名游玩,正要回家,卻見山上偶有枯枝敗葉,與這神仙境界稍顯不協調,于是我們就拾掇了幾捆。嘿嘿嘿嘿!”
“咳咳!伶牙俐齒,當小老兒是呆子還是傻子?背上牛頭不認贓是嗎?我天曌山游客倒是不少,你見過扛著扁擔,拿著鐮刀斧頭的游客嗎?老實交代,哪個廟里的?叫什么名字?偷了幾回了?”這老漢一陣連續(xù)不斷的咳嗽,臉紅一會紫一會。顯然小和尚低級的謊言嚴重侮辱了他的智商,他已經很生氣,估計后果會很嚴重。
“阿彌陀佛,老伯莫要生氣,為我們幾個窮和尚氣壞了身體,不值得!小僧來交代!小僧來交代!”一個兩頰緋紅小沙彌,也放下了柴擔,用手輕輕拍打老人的后背,然后和剛才說話的那個小和尚一陣擠眉弄眼后說道。
“爬一邊去,以為這樣老子就會放了你們?門都沒有!說吧!若有半句謊言,必然加倍處罰!”那巡山老頭甩開小和尚的手臂惡狠狠地說,好像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我們……我們是山下白馬……白馬寺的小沙彌,是第一次到寶山砍柴!我叫小東,他叫小西,他是小南,他是小北!”小沙彌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東南西北啊,四方高僧都在??!白馬寺的哈?”守山老頭忍俊不禁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確實是白馬寺僧人!”另外一個小和尚插嘴說。
“那你叫什么名字?”守山老頭猛然轉眼,厲聲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盤根問底,讓這個小沙彌猝不及防。他們本想胡亂編個寺廟,編幾個和尚名字,糊弄過關。誰還會認真的記憶那些本來就是空穴來風的假名字。
“小僧叫……小僧叫小南!”這和尚東張西望一番,暗恨剛才沒有認真記住自己的“名字”,畏畏縮縮地輕聲哼出兩個字。
“到底是小南還是小北?”守山老頭提高了嗓門反問道。
“小僧……小僧剛才記錯了,小僧是小北!”這小和尚看著剛才給他起名字的小和尚,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見。
“哈哈哈哈,你說!他是小南還是小北?”巡山老人轉過身來看著剛才起名字的小沙彌憤怒地問道。
“他是……他是,他是小南?!边@小和尚嘟嘟囔囔。
“哼!”老頭冷哼一聲,目光如炬。
“不不不,他是小北!”
“嗯?”老頭不信,反問!
“小僧也不記得了!”這小和尚被問得發(fā)了毛,紅著一張臉,低頭嘟囔。
“哈哈哈哈,白馬寺的高僧老夫全都認得,哪有你們幾個!還不從實招來!”老頭語氣中帶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力。
謊言被戳穿,幾個小和尚紅著臉,低頭不語。
……
其實他們幾個都是梵天寺的小沙彌,到天曌山砍柴到下面曌州集市去賣,換來銀兩維持寺廟運轉。這梵天寺曾經是夏國第一大門派,可是風光數百年后,名門黯然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