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楞菇走近王大石,露出兇厲的目光。
“我,我,我……”王大石低著頭,流下了眼淚。
楞菇“哼”的一聲,托起香爐朝王大石的臉上蓋去:“讓你不小心,讓你睡覺,做事情馬馬虎虎,豈能做大事!”
那正冒著青煙的香棒火頭直戳在王大石兩眉間的瘡疤上,香灰灑了滿頭滿臉。
王大石臉面仿佛被烈火燎燒,疼得“啊啊——”慘叫,他的身體再疼痛,此刻也意識不到,掙脫著,跌跌撞撞走出了神廟。他跑著,邊喊著:“為什么——為什么——”
跑了老遠,不知道這里是青峪山脈的何處,王大石扒下臉上的香灰,望著秀麗的青峪山脈,望著落日的余暉,感慨萬千,所感懷的更多的是傷痛……
入鄉(xiāng)土派這兩日,所見所遇,真是慘絕人寰。突然間,他想起了王里長的慈愛,想起寂寞家庭的溫暖,想起家鄉(xiāng)的親和……王大石感知自己不幸,有了退教回家的感覺。
就在這時,王里長交代的話縈繞在耳邊,想起這些話,想起王里長的不易,想起曾經(jīng)的恥辱,他猶豫了。他的眼睛有些渾濁,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不過一會他又站了起來,走到一湖前。
這座湖呈橢圓形狀。青峪山脈之地風調(diào)雨順,天澤地潤,湖水清潔透徹,碧綠見底。王大石見了,在心中給它起了個名字:清幽湖。他覺得此刻心底浮蕩多念,應該清靜細想。
王大石捧水洗臉,灼燙的臉上微微冒著輕煙,沾上水的瘡疤發(fā)出一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幸好,爐灰的表面只有少許剛?cè)急M的香灰,若是節(jié)氣里,敬奉香火多,那火乎乎的爐灰可能把臉燙得熟透。王大石不禁覺得自己是不幸中的萬幸——那只正在燃燒的香棒火頭戳在了眉間的瘡疤上,若是別處,未免皮肉燒傷不說,又會在臉上落下一處傷疤,若是戳中眼睛,那便是瞎子了。他自己本身就丑陋,若是留下疤痕或是瞎了眼睛,那便更加丑怪了。他嘴里頭不斷念叨著萬幸,萬幸!
余暉鋪在水面上,銀光四射,與四周的山林相映成畫。陡然間,王大石的心情好了很多,見水中的自己仍然篷頭烏面,他呵呵大笑,直接把頭悶在了水里洗了個干干凈凈。
不遠處是山亭軒榭,遙立高處,石階和幽幽的小徑倒映在水中別有一番美意。原來,這里不遠竟是觀月山峰??吹侥巧巾斀^峰處的山亭,王大石心幕不已,在他的心中常常夢想著有一天武功和手藝學成,在山亭軒榭之處呼吸清鮮之氣,縱覽群山,飛身穿梭在這頂天矗立的觀月山。
當然,這只是個夢想,他仔細想想也不可能:第一,自己沒有慧根,是個蠢笨之人,任由哪位師傅收了這樣的弟子都不會喜歡的,更不會傳授武功和手藝,便是傳了,憑著自己笨拙的資質(zhì)也不定能修煉達成;第二,傳說中的楞菇精通方術和技藝,從未聽說過她是位武功高手,鄉(xiāng)土派所擅長的是一些民間鄉(xiāng)道中的技藝和土方子,所以即便學了鄉(xiāng)土派的絕學,未必是武功相關,更不提飛身穿梭在頂天矗立的觀月山了;第三,楞菇老人家對待自己并不是很好,就目前而言,根本不愿意收自己為弟子。
想到這里,王大石十分想念那位牲畜行的張先生,自語道:“若是楞菇老人家能像張先生那樣對待我多么的好呀,若是牲畜行的張先生不死那該多好呀!我若是學了牲畜繁衍的手藝,在鄉(xiāng)間里民道上,多吃香呀,多搶手呀!一頭母豬能生下五十個豬崽子,一頭母牛生下十只牛崽子……呵呵,主戶家供飯供酒供菜還會給不少手工錢,這樣我也不愁了。哎呀——”
落日的余暉漸漸地消失了,水面清清地波動著,天色也隨之又暗淡了一層,畢竟天色沒有全黑,清幽的水面仍然倒映著遠近處的山景。突然,王大石在其間發(fā)現(xiàn)一件怪事,倒影中有棵植物上梢分杈,枝杈上垂連著很多枝條,枝條上長滿枝葉,開滿鮮花,這些都屬稀松平常,但花朵有像柳葉細長,有如坐蓮?;ǘ湮吹蛑x,居然結(jié)出果實,有拳大如桃,有五角如粽,還有如菱角一般,參差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