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外面爆竹鼓吹之聲,喧闐徹夜,燈燭照耀如同白日。李仲宣哪里懂宋朝的除夕習(xí)俗,于是,秦望,張樂叫來小二,送上酒水,十般糖、澄沙團、蜜姜豉、蜜酥、小蚫螺酥、市糕、五色萁豆、炒槌栗等,三人慢慢享用,守歲之后才入睡。
沒睡多久,三人又被鐘聲,爆竹聲吵醒。天將亮之時,外面街上,傳來孩子們的兒歌聲:“賣癡呆,千貫賣汝癡,萬貫賣汝呆,見賣盡多送,要賒隨我來?!?br/> 天大亮之后,三人起床,洗漱完畢,叫來小二,送來早茶,面湯,水果,吃完之后,出了客店。
李仲宣想去碼頭走一走,看有沒有去四川方向的船只。一路走來,只見所有的門店都貼上秦瓊,尉遲恭門神像,掛上桃符。街上有人用食物、小物件、果實、柴炭等叫唱著進行關(guān)撲。
主街的繁華地段都搭起了彩棚,鋪設(shè)著冠梳、衣物、鞋靴、玩具等貨物。酒館和歌館此時,也已經(jīng)車馬交馳,人頭攢動。有三數(shù)人一伙的,頭戴神鬼面罩,鼓鑼擊鼓,巡門拜年乞錢。
李仲宣覺得一切稀奇,熱鬧,東張西望,不時停留。
正走著走著,忽然前面人群四散而逃,有人邊跑邊喊:“大家快走,飛龍幫和洞庭幫又打起來了!”
李仲宣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邊的行人已一散而光。只見百米開外,有幾十個穿皂白衣服的人,正拿著棍棒,長刀在混戰(zhàn)。
穿白色衣服的一伙,看來已落入下風(fēng),雖然頑強不退,但接連有人被對方打倒在地。為首的是一個比較魁梧的壯漢,手使一把大刀,左腳似乎有些不便。他的對手服裝華麗,三十來歲,使一柄長劍,兩個人斗得難解難分。
張樂忽然一拉李仲宣,輕聲道:“公子爺,那個壯漢曾是我父親的親兵隊長?!?br/> 李仲宣回過頭來,道:“他認識你嗎?對你父親忠心嗎?”
張樂點點頭道:“他認識我,他叫施一彪,對我父親比較忠心,是辰州人士?!?br/> 李仲宣道:“他們這伙人不像什么幫會人士呀?倒像一群山民,你看他們,許多人連件像樣的兵器都沒有,全靠這個施一彪在勉強支撐,不過,應(yīng)該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因為,再打下去,這邊人全部要倒地受傷了,對方人多勢眾,個個都有武功。”
張樂神情復(fù)雜,點了點頭。
“龍寒兵,你今天是不是要趕盡殺絕?”施一彪怒吼道。
龍寒兵冷笑道:“誰叫你負隅頑抗?敬酒不吃吃罰酒。答應(yīng)我們的條件,撤出碼頭,放你們一條生路?!?br/> “你別做的太過份!你讓我們把碼頭讓給你們,我們這里幾百號人,怎么生存?”施一彪憤怒道。
龍寒兵“刷刷”兩劍將施一彪逼退,站住身體,也不再攻擊,慢悠悠地道:“以后,你們可以在碼頭上裝卸,搬運。你們家鄉(xiāng)運過來的貨物,船只,仍然可以在這里??俊2贿^,要交費用,你們的貨物,要優(yōu)先賣給我們?!?br/> 施一彪氣得渾身發(fā)抖,“你……”
“給你們?nèi)炜紤]的時間。再不答應(yīng),就不會再像今天這么輕松了?!饼埡酃獗涞貟吡搜鄣厣系教幨軅陌滓聣讯?,一揮手,帶領(lǐng)那些皂衣手下?lián)P長而去。
施一彪神色黯然地回過頭來,那些受傷的人,一個個攙扶著爬起來,走近。
“大壯,有沒有死人?傷了多少個?”施一彪問身邊一個大個子。
“死了小保,亮子,傷了十七人?!贝髩堰煅手卮稹?br/> 施一彪赤紅著眼晴,低沉著聲音:“找兩副棺木,把小保,亮子的尸體收殮起來。所有傷者,趕快尋找醫(yī)藥救治。”
大壯聽后,立刻和那些沒受傷的行動起來。
李仲宣對張樂,秦望道:“過去看看!”
施一彪一抬頭,看見走近的張樂,眼睛閃過一道亮光,嘴巴張開,想說話,突然又打住。
張樂明白他的心意,朝他點了點頭。施一彪走近,悄悄道:“此地不方便,跟我回去再說?!?br/> 李仲宣三人,跟在這伙人后面,走過兩里路左右,街道開始狹窄起來,青石條鋪的地面,光滑平整,散落著爆竹的碎紙屑,兩排的木房子,大多兩層建筑。從各間房子里面,陸陸續(xù)續(xù)走出老人,婦女,小孩,人越聚越多,看到回來的傷者,有些婦女開始抽泣,然后,聲音越來越大,到處都是哭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