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者秦”。
在哪里?
鳳凰鎮(zhèn)。
一個時辰以前,太陽方才懸在西邊山巔,未落。
暮色里,小鎮(zhèn)一如往常的平靜,酒館,驛站,遠處可見龍威鏢局的鏢旗迎風飄蕩,走過的路上,清晰可見兩道車轍。
鏢車很重。
兩匹大馬走在前頭,慢慢悠悠的走,幾個漢子坐在鏢車后面延申出來的短板上,手邊放著幾個酒葫蘆,里面裝的不是酒,是水,押鏢的人在押鏢的時候決計不喝酒,哪怕他酒癮很重,這是責任,也是規(guī)矩。
可是到了小鎮(zhèn)可就不一樣了,歇腳的時候自然是要喝酒的,這里就是歇腳的地方,而且還有酒館。
百十戶人家坐落在小鎮(zhèn)兩側,一條巷道從東南通到西北,彎彎曲曲,蔓延到深處。臨街一排房子都是各行各業(yè)的生意人,茶葉,胭脂,布匹,還有販著大煙的。
這是一個大鎮(zhèn),南北通衢,往前數(shù)二三十年,這里不過是一個小村子,自從這里起了一個客棧之后,越來越多的人定居在這里。
客棧名叫鳳凰客棧,鳳凰鎮(zhèn)因它得名。
客棧不大,二層樓,純木結構,往來的人不多不少,剛好坐得下,十二間客房,兩條木梯從兩邊連接到二樓回廊,二樓便是客房所在。
鳳凰客棧常駐著一個歌姬,永遠坐在對門靠墻那里的木臺上。
木臺三尺寬,三尺高,剛好容下她一個人。聽說,很多人都是因為她才留在這里,事實上她來這里不過三年。
從哪里來?
不知道。
掌柜的是個女人,進了客棧左手邊是柜臺,手里拿著一把算盤,頭也不抬,問:“幾個人?”。
“六個”
“兩間房,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這么一個破地方,一晚三兩銀子?”。鏢頭不大樂意,手卻掏向了懷里。
“一兩銀子房錢,一兩銀子保你鏢車,一兩銀子保你性命,不過,若是你活得下來,可以只給四兩”。
女人有些玩味的看著眼前粗壯漢子,漢子想了想,伸手從拿去一兩。
“呵,難道有鬼不成??”
有這一兩銀子,可以多買好多酒喝,難道他不怕死?
當然怕,不過他更怕丟了鏢,相比于死,人沒死鏢丟了更可怕。
不用多說,那一兩銀子自然用來買酒喝了。
蔣老大微微一笑,從他手心里拿去二兩銀子,未來及抽手,被那雙粗糙的大手用力一握。
蔣老大頓時樂開了花。
“呦,干嘛呀”。微微用力將手從那雙大手里抽出來,拍了那雙大手的手背一下。轉身取出兩個寫著一和九的牌子。
“嗯?沒有貼的近的房間了嗎?”。
“沒啦,一起的都被別的客人訂完啦”。
鏢頭呵呵一笑,離開柜臺,與其余四個鏢師坐在一起。
車夫單獨坐一個桌子,他很奇怪,坐下之后將馬鞭甩在桌子上,不喝酒,簡單要了兩個饅頭。
周德雄把寫著九字的門牌給他,半個巴掌大小,拴著一個鑰匙。
他自顧上樓去了。
歌姬唱的是秦淮月。
歌比酒更醉人。
唱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娘子看著清伶,火熱的很吶”。桑田有些醉了,忍不住說了一句。
周德雄冷笑一聲:“你小子要不去泄泄火?”。
桑田本來迷醉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
“真的?”
“真的你奶奶個腿,丟了這趟鏢,閻王爺那里這般娘子多的是,管夠,敢去不?”
桑田縮了縮脖子,訕訕道:“哪敢,老大說笑了”?;仡^抿了一口小酒,遠遠望著那個歌姬。
“眼看離臨安府不遠了,咱哥幾個定要守死嘍,等做完這趟,半年不用干活兒,想做什么做什么,換句話說,這趟鏢要掉了,干不干活兒是小事,小命沒了可就全沒了”。
“嗨,有大哥您在,哪個不長眼的毛賊敢打這趟鏢的主意,您胳膊上長的那倆拳頭可不是打沙包用的”。
“就是就是,有大哥在,我們都不怕,來來來,大哥我們仨敬您一杯”。
周德雄哈哈一笑道:“哥幾個喝好,走著”。
酒過三巡,周德雄自言自語道:“你幾個可別小覷了天下英雄,當年我在少林學拳那時候,有幸見過吳老爺子,老爺子來山上念經(jīng)積德,不知怎么和羅漢堂首座當歸師傅起了沖突,空手接白棍,硬是走了幾百招不落下風”。說著又喝了一口酒,“嘖嘖嘖,老子打小便聽說天下武功出少林,那天一看,哪里的話,沒見過的事情多了去了,之后便從少林偷跑了出來,遇見了大掌柜,這才進了鏢局,一晃都十幾年過去了”。
“這么說比大哥厲害的還大有人在?”。
“二猴說什么呢?比大哥厲害的,那還算人嗎?天下劍仙定有他的一份,到那地步,還算人嗎?”。
“是啊是啊,三哥說的對,劍仙那等人物,已經(jīng)不在凡人之列了,自然不算人的”。
二猴疑道:“不算人算什么?莫非真有九幽妖狐之類的妖怪不成?”。
周德雄道:“老祖宗說有,那肯定有了,沒有也不會傳下來叫我們知道,古往今來,那么多謠言,哪有傳下來的?有么?”,一邊問著眾人,一邊提起一條腿踩在桌子底橧上。
二猴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