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康平十二年,鹿鳴山。
銀色月光灑滿整個山巒,映照在初秋的露珠上,無端添了幾分清冷。
斑駁的樹影下,一個纖細(xì)的身影如飛揚一般起起落落,遠(yuǎn)遠(yuǎn)看去,女子潔白裙擺在月光下飛揚,一塵不染的模樣仿若飄下凡間的仙子,手起刀落之間帶起血花飛濺,卻又似來自地獄的絕美羅剎。
顧清和輕松利落地解決了一個刺客,回身之際,另一個刺客帶著幽藍(lán)之光的匕首已經(jīng)近在咫尺。
剎那之間,顧清和杏眼微瞇,眼神瞬間冷凝,指尖毒粉已然蓄勢待發(fā)。
不過是些蒼蠅罷了,她既敢孤身一人歸京,又何懼這些雜碎。
誰知顧清和還沒來得及動作,一個粉色的身影猛然竄了過來,像個熱騰騰的小炮彈似的,帶著滿腔熱血,直接撞上了尖利的匕首?。
“噗嗤!”匕首深深插入小姑娘的胸腔,刺目的鮮血瞬間暈染在粉色衣裳上,顧清和眼眸中瞬間風(fēng)起云涌,黑色瞳仁讓對面的刺客竟然也覺得心悸。
下一瞬,顧清和指尖的藥粉已經(jīng)揮灑在刺客眼前。
隨著刺客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顧清和面色沉沉,將為自己擋了一刀的小姑娘抱在懷里。
哪怕她其實并不需要別人相幫,但這份赤子之情,顧清和也舍不得看著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在她眼前失去呼吸。
顧清和緩緩抬頭,看向不斷襲來的刺客,眼里盡是毒蜂的尾針!
刺客們尚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方才還游刃有余同刺客打斗的顧清和陡然一變,不再貓抓耗子似的玩弄。
明明看起來還是個柔弱得毫無抵抗力的大家閨秀,所到之處卻猶如人命的收割機,余下的黑衣人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毫無聲息地化成了一灘血水。
解決完最后一只蒼蠅,顧清和的眸色終于恢復(fù)正常,不再是卷著狂風(fēng)暴雨的黑色瞳仁。
一旁奄奄一息的小姑娘總算松了一口氣:“大姐姐……丫頭……又給你……添麻煩了……”小姑娘的呼吸慢慢微弱下來,臉色因為失血看起來有幾分可怖。
丫頭沒有想到,看起來那么溫柔的大姐姐竟然這么厲害。
不過,丫頭一點兒都不后悔給大姐姐擋這一刀。
好歹,是眼前的大姐姐從天天鞭打她的人販子手里救下了自己。
丫頭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嶄新的粉色衣裳,心里覺得可惜極了,這是大姐姐昨日給她買的新衣裳,可惜才穿了半天就弄臟了。
“別說話,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明日我?guī)闳ベI更好看的衣裳?!鳖櫱搴脱杆俚靥统鲆涣0导t色藥丸給白露服下,又摸出藥粉灑在血糊糊的傷口。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顧清和耳尖微微一動,手下動作卻絲毫沒停。
馬蹄聲漸歇,為首的高頭大馬遠(yuǎn)遠(yuǎn)地停了下來,隔著濃重的樹影,月光影影綽綽之間,照亮了來人高大偉岸的身軀。
蒼梧審慎地打量著這片地兒,并沒有貿(mào)然靠近看起來孱弱的兩個姑娘。
借著林間傾瀉下來的月色,蒼梧吸了吸鼻子,嗅著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兒,目光觸及到地上一灘可疑的水跡,眼神危險地瞇了瞇,隨即盯向不遠(yuǎn)處的兩個姑娘。
眾目睽睽之下,顧清和手上的動作已經(jīng)進行到最后一步——撕下干凈的衣擺充當(dāng)紗布,將丫頭的傷口包扎起來。
黃泉鐵衛(wèi)目不斜視,向來面癱的表情仍舊毫無波動。
倒是蒼梧饒有興味地笑了,他征戰(zhàn)沙場多年,并不是沒見過勇猛的女將,可像眼前女子這個模樣的,還真是少見。
三更半夜,遠(yuǎn)在人煙稀少的鹿鳴山,一個穿著白裙的貌美姑娘,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姑娘,一地詭異的水跡,怎么看都覺得讓人打心底發(fā)怵。
若他沒有猜錯,不遠(yuǎn)處那灘濃重的水跡,在不久之前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閣下何人?”蒼梧高聲問道,身下的駿馬隨之揚起前蹄打了個響鼻,似是在響應(yīng)主人的問詢。
顧清和掃了一眼黃泉鐵衛(wèi),低頭摸了摸已經(jīng)昏睡過去的丫頭額頭,隨即站直了身體,目光毫不忌諱地看向蒼梧,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最后勾起嘴角篤定地說道:“原來是黃泉鐵衛(wèi),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