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這是一條狗的故事(一)
“呵呵,快些去,拿些烈酒過來,段兄弟,不必惱怒,姑娘們也是好意,今日錢塘之會甚多,也各有雅趣,如果你此時就喝太多了,怕是沒精神逛下去了?!?br/>
“哼,老子可不會給幾兩酒喝趴下,從到了建康,再到錢塘,哪兒有什么烈酒?老子這幾日,口干舌燥得很!”
“對了,樓下那個小娘子,細(xì)皮嫩肉,長得好生美,要多少錢?我要帶回去!”
“呵呵,段兄弟,這可不成,樓下那是柳盈盈姑娘,綺云坊的當(dāng)紅花魁……”
‘砰!’的一聲,似乎是拳頭砸在桌上,震得一陣兒叮當(dāng)響。
“一個妓子,也配跟老子談條件了?老子今兒就要睡了她,這艘木頭船,就是洞房!”
“段兄弟,這真不是我能安排的,你……”聲音有些著急。
“呸!錢老二,你是看不起人嗎?老子可不像你們這些文弱江南人,看上她,就要她!倒要看看誰敢攔著!”
一陣哄笑聲,聽著似乎有四五個人的樣子,笑聲俱是狂放而放肆。
“現(xiàn)在,現(xiàn)在就給老子帶上來!”
‘咣當(dāng)’一聲,門被推開,聽著幾人腳步聲,這就要下樓去。
咚!
有人被直接砸進(jìn)門里,撞在墻上,聲音沉悶得很。
“他娘的……”
“閉上你的狗嘴!哪里來的狗賊,敢到錢塘來撒野?”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就神態(tài)各異的眾人,更是帶上了一絲疑惑,別說王藍(lán)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就連王凝之都緩緩坐了起來。
這是馬文才的聲音。
“你他娘的是誰?”
“錢塘馬文才!”
叮當(dāng)亂響,似乎已經(jīng)打了起來,雙方叫罵不絕于耳,整個畫舫頓時就熱鬧起來,一樓,柳盈盈等眾女也停下了彈奏。
帶著一點(diǎn)疑惑而眼神,柳盈盈回首望向樓梯,站了起來。
一襲綠裙,將她婀娜的身姿包裹起來,卻又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著,喚來一個小廝,問了幾聲,柳盈盈臉色難看幾分,吩咐了一聲,船便向著岸邊而去。
樓上,馬文才一腳踹開前方?jīng)_過來的人,站在門口,頗有種‘一人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不過手里并無什么武器,這里可是錢塘湖,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打架沒問題,出了人命就麻煩了。
一臉陰郁,馬文才冷冷地看著里頭眾人,而在他身后,幾個錢塘的朋友,也都來助戰(zhàn)。
本來最近就很煩,今兒打算來喝杯酒,高興一下,誰知道剛坐下沒多久,隔壁全是些什么污言穢語。
若只是如此,馬文才倒也不會如此生氣,這年頭,哪兒都有幾個暴發(fā)戶,或者是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賊,突然有了點(diǎn)錢,來附庸風(fēng)雅,滿足一下虛榮心。
聽了那么幾句,大概就是些北方來的商人,估計(jì)還不是什么正經(jīng)商人,這年月,北方是混亂的,也是賺錢的,能把南北間貨物倒運(yùn)一下,都是暴利,而且北方對于這一塊兒基本沒有管制,只要有錢,什么都能買到。
跟這種人起爭端,倒顯得他堂堂錢塘公子,刻意欺負(fù)人了。
可是那句‘南邊人就喝這種酒,忒軟弱些!’和‘文弱江南人’進(jìn)入耳朵里,馬文才就決定不忍了。
反正心情不好,索性揍人一頓,出口氣也好。
雖然在書院里頭,文采不見得多好,可是要論武藝,馬文才當(dāng)仁不讓。
然而這幾個北方人,穿著一些有些古怪的衣服,長得也是五大三粗,手底下功夫卻當(dāng)真不弱。
尤其是現(xiàn)在正和馬文才交手這人,雖然看著就點(diǎn)兒喝多了,一張發(fā)黑的臉上微微有些顯紅,卻一拳生風(fēng),力道甚大!
眨眼間,兩人已經(jīng)對了幾招,那人一拳擊來,馬文才居然退了幾步,惱怒浮上臉,又是一腳踢出,沖入房間內(nèi)!
身后幾人也隨之進(jìn)來,打架這種事情,對于各家公子哥兒來說,那都是享受。
里面有五個人,一人倒是身穿晉朝常見的長袍,在他旁邊那人,卻是個年輕公子,不過身上的衣物,一看就是北地之風(fēng),窄小的上衣貼在身上,兩只小臂都露在外頭。
而他按在桌上的手里,攥著一把小刀,掃了一眼馬文才幾人,“殺了他們!”
“住手!”旁邊那晉人急忙出聲,剛才他就在極力勸說,卻沒料到事故發(fā)聲的如此之快。
“錢老二,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蹦贻p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殺了我們?”馬文才怒極反笑,“靠岸!去給我找些官兵來!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殺誰!”
“住嘴!”錢老二幾步走到兩伙人中間,瞪著馬文才:“你找死嗎?知道他們是誰?”
“是誰又如何,這里是錢塘,我身為太守之子,豈容他人行兇!”馬文才冷笑一聲,對方口不擇言,這才給了自己機(jī)會,今日必要他們下獄!
“太守?馬太守?”錢老二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急忙給馬文才使眼色:“這幾位是齊王的人!建康的客人!”
馬文才遲疑了一下,“段龕?”
去年,冉閔叛變,建立魏之后,中原又一次陷入大亂中,段龕趁此機(jī)會率所部南下,先是據(jù)守陳留,后遷廣固,自稱齊王。
而他的地盤,和晉接壤,尤其是北海一帶,陳兵不下萬,讓城陽,瑯琊,甚至奉山都為之所動。
不過,段龕卻似乎并不打算和晉朝開戰(zhàn),原因是燕國皇帝慕容儁已經(jīng)派兵壓在了樂陵,讓段龕不得不與晉聯(lián)系,據(jù)說這段時間,段龕的使者就在建康。
“這位是段炙,齊王之子!你可知自己在干什么?”錢老二冷著臉訓(xùn)斥,“還不快過來,給段公子賠罪?”
馬文才神色變幻,只覺得異常屈辱,自己從小便立志領(lǐng)軍北伐,如今卻要在北方一個小小諸侯面前低頭?
“哼,馬太守之子,好一個馬太守,我記住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段炙冷眼看著馬文才,”自從來了晉朝,都是些軟骨頭,令人厭惡,還以為今兒遇到一個硬氣的,手底下有幾招,想不到卻是個欺軟怕硬的,如此晉朝,怕是難以支援我齊.”
“你說什么?”馬文才陡然抬眼怒視,幾乎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乃是黃門侍郎謝石大人的隨從,特在此陪同段公子游玩,馬文才,快些道歉,否則你爹都保不住你!”
“你要害了你爹嗎?”走上一步,聲音壓得很低,錢老二看似在訓(xùn)斥,實(shí)則是想化大為小,這種事情,可不是自己能擔(dān)待起來的.
也是因?yàn)楸菹乱兄刂x家,如今謝石才能簡然提拔,而這次由他負(fù)責(zé)陪同段羆,段將軍來錢塘游玩,更是整個晉朝的大事,哪兒是一個太守能左右的?
“算了,錢老二,今兒還有事兒呢,沒必要跟個小孩糾纏,晚上和馬太守吃飯的時候,提一聲就是了,看看我們得罪了他的兒子,他打算怎么懲治我?!?br/>
段炙似乎覺得有些無趣,不咸不淡地來了這么一句,卻讓那邊錢老二臉色巨變。
本來就是個小口角,小沖突罷了,可晚上,馬太守設(shè)宴,接待謝石,段羆等人,如果在宴會上提出,那就不是件小事兒了!
“快去道歉!”
馬文才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嘴角已經(jīng)咬得有了血絲,卻只能往前一步,抱拳行禮:“段公子,今日……”
“各位,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隔壁一個突然響起的聲音,讓這邊眾人都不自覺停了下來。
馬文才更是臉色發(fā)青,他已經(jīng)聽出那是誰的聲音了,這種低三下四的時候,卻要被王凝之看見?
“說是很久很久以前啊,有這么一個小伙子,人倒是很精神,也很有干勁兒,可惜的家里窮,沒地也沒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