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十年時,秋明山下的小鎮(zhèn)茶館里,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栩栩如生的說起十年前的那場皇宮中的政變。
本該明令禁止不許外傳的皇家秘辛,在這里卻不過是看客的笑語。
而那位被腰斬的公主,連同當時被冤殺的一千三百九十六親衛(wèi),在半月后的改朝換代的清算后,正了名,風光葬在此處。各個都做英魂,封蔭親族。
堂上的老頭子說了半輩子的戲文,一聲重喝:“方才說道這常山公主乃外姓之身,皇后族妹,為何說她功在社稷名傳千秋?我朝雖有女官之職,卻難有重用之材,常山公主原是富家小姐,卻天生才華橫溢,廣結天下良才。三次南下賑濟洪澇災民,兩次奔襲千里援助西進大軍。修得律法三十三條,廢除青苗律,斬殺貪腐高官一十二人。不過三十又四年歲,生的丈二模樣,力拔千斤,上通天意下懂得獸語,劍眉英目,手長過膝。拉弓三百斤,月食糧食三百石,酒水三斤下肚,提劍上陣殺敵?!?br/> 眾人皆喝彩,歡呼一聲:“好?!?br/> 那說書的又道:“話說本朝崇武六年,常山公主不顧個人家族安危,以外姓冊封之身入宮行刺。意以天子之亡,結束我朝連連征戰(zhàn)之狀,賦稅添加八倍之苦。奈何受小人所害,當即被晉王所捕,不下三日便以叛國之刑腰斬于刑部大堂。又約半月,當今陛下查清原這常山公主并非行刺,乃是晉王所為意在禍水東引謀反叛亂??上СI焦髦倚囊黄?,功勞極大,卻落得個死無全尸之下場?!?br/> 臺下一方桌子上坐著的一位青蔥少女,莫約十六七歲,唇紅齒白,面如鵝蛋。聽到此處,儼然是第三次驚訝的打翻茶碗。
杜津邊替她擦去桌子上的水,又倒了一碗茶道:“說書先生說的,自然是夸張了些。這世上,哪里來的丈二的身量的女子?!?br/> 女子笑了笑道:“那常山公主當年雖不是頂級的美人,卻也是少有的英姿颯爽,面容清麗。絕不是這里所說的,虎背熊腰的糙漢子模樣。”
“十年前寒酥不過六歲,從未出過村子。如何知道常山公主的樣貌?”他玩味似的說到。
聶寒酥微微笑道:“我常在夢里見得,難道不行么?何況這位常山公主,哪里真的有這么大功勞呢?大抵是后人過度的杜撰。”
杜津亦是附和道:“你說在理,一個女子而已。萬不能厲害到這種程度,也是不可能的。若沒有那些個將軍,將士,王爺,哪里有這些故事,不過是踏在男人肩上的功勞,沒甚了不得?!?br/> 她心有不悅,卻不做辯駁,只悄然反問道:“那皇后娘娘的功德呢?可又是你這般說的?!?br/> 杜津想到家鄉(xiāng)縣中廣傳的,嚴肅道:“娘娘乃大明王菩薩轉世,母儀天下福澤四海。庇佑我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問題便不該問,罷了,這書也不聽了,我們且回客棧去吧?!彼h(huán)顧四周,深怕旁人聽到她那大逆不道的話語,連累了自己。
她冷笑了一陣,道:“你先去吧,我自逛一會子再去?!?br/> 外頭忽有春雨,空氣彌漫著濕潤。杜津竟然果真留下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