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講完了他的悉達多的故事,只有兩個人若有所思,一個是大姨父,一個是二表哥水昌。大姨父聯(lián)想到了諸山黑陽山的諸山長老,聽說他上了峨眉山,圣人講的這些故事諸山長老最該知道,現(xiàn)在諸山長老不在黑陽山,圣人何以知曉這些事體呢?莫非這世間真的有所謂心有靈犀一說?無論如何,圣人能以小小年紀講出這些大事,說明這個孩子是很有些不凡的,保不準日后能做出什么平常人想不到的事跡來。
水昌的若有所思全在故事里的幾個女人身上。他覺得悉達多的幸福,倒不是在于他創(chuàng)立了什么教派,而是在于他有朵嗄姨媽和美女耶陀羅,想像不出她們是怎樣美麗,但是對女人的憧憬從此已經(jīng)深植于心了。
大姨媽家這兩個表哥中,圣人比較喜歡水亮大表哥。
水昌是個瘌痢頭,頭上好幾塊不長毛的地方,長毛的地方多,不長毛的地方少,就像一枚地瓜給生生削去了一片,這一片是沒有皮的,因為另類,讓人看著不舒服。但圣人不喜歡水昌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瘌痢頭,而是因為他的好吃懶做。比起水亮表哥來,水昌表哥可以說是又懶且饞。有一次他去圣人他們家,偷偷把圣人父親伊叔從生產(chǎn)隊里分回家的一塊煮牛肉吃掉了多半,那本來是圣人的父親伊叔留著給**獻祭用的,吃了又不敢承認,強說自己沒有看到,弄得圣人替他背了黑鍋,挨了一頓打。干起活路來則拈輕怕重,遇到自己不愿干的活路就找藉口躲,輕松的活路也不認真,圣人看到過他下田干活的德行:施肥的時候根本不好好施,而是鬼鬼祟祟趁人不備把農(nóng)藥埋起來,對別人聲稱已經(jīng)施完了,就坐在地頭休息。
水亮就正直多了。無論干什么,都是傻傻地堅持。水亮的長相很寬厚,講話慢騰騰,干活路更是如此,他干活路動作相當慢,像是邊干邊思考似的,往往第一個開始,最后一個收工。直到把活路做得漂漂亮亮。還有,給圣人印象最深的是,水亮表哥渴望當兵,為了當兵可以說想盡了一切辦法,動用了一切關系,還是沒有當成,那個時代,當兵是要擠破頭的。水亮表哥都走到體檢這一步上了,又被刷了下來,給出的理由令人啼笑皆非,說是水亮表哥家庭出身有一些問題,當兵要三代貧農(nóng)才行,大姨父不屬于三代貧農(nóng),大姨父的父親是中農(nóng),家里曾經(jīng)有七畝地。為此,水亮表哥大哭了一場。
兵沒有當成,對當兵的渴望卻持續(xù)了好多年。穿衣戴帽都是仿軍裝,不知從什么人那里討來了一枚紅五角星,舍不得戴在帽子上,把它用手帕包裹起來,藏在枕頭底下。晚上睡覺之前一定要拿出來看一看,白天出去干活,回到家里的頭一件事就看紅五角星,正看反看,左看右看,愛不釋手。一次甚至拿出來讓圣人看了一會兒??吹檬ト蒜袢恍膭印?br/> 在大姨媽家發(fā)生的事情圣人一生都記得。它使得圣人的名譽帶上了猥瑣的成分,而這并不是圣人所樂意承受的。
這天早晨,大姨父剛要騎車出門去,就被胖姹一家人——父親、**和哥哥、妹妹——擋住了。胖姹家住在北于家莊的最西邊,胖姹的父親是個啞巴,哥哥和妹妹都是聾子,只有**尚耳聰目明,要是加上胖姹,現(xiàn)在他們一家人就算是“傾巢而出”了。
“你們在我家門口前呆著干什么?”大姨父不解地問,但是臉色似乎已經(jīng)變了,變得蒼白起來。
“我們是來討個說法兒。”胖姹的**說。
胖姹的父親和兩個兄妹一起咿咿呀呀地比劃起來,他們在附和胖姹的**。
“到我們家來討什么說法?”大姨父還是沒弄明白,他的額頭沁出了大滴的汗珠。
“你們家的小壞蛋親戚簡直壞透了!”胖姹的**說。
“你到底想說什么呀?”大姨父說,抹去了額頭的汗珠。
“他他他咬了我們家閨女!”胖姹的**說。
“我不明白,他怎么會咬到你們家閨女呢?”大姨父說,臉色恢復了正常。
胖姹的**開始大聲嚷嚷起來。什么你們家太強梁呀,欺負他們家老弱病殘呀,沒有同情心呀,都是很難聽的話。街門口因此又圍攏起一大群人,屋里的大姨媽和水亮、水昌、圣人都聽到了胖姹**的嚷嚷聲,不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紛紛走了出來。而胖姹的**一見圣人,眼睛立刻圓鼓起來,沖著圣人喊:“對,就是你們家這個小壞種親戚,就是他!”
她這么一喊,胖姹的父親和哥哥妹妹便忽地向圣人撲過來,想要抓住圣人,圣人躲得比他們還要快,一步跨進了門口邊的茅房,從里面插**。與此同時水亮和水昌也及時上前攔住了胖姹的家人。
大姨媽說:“胖姹她娘哎,你這是想干什么呀?”
胖姹的**說:“你不知道,大嬸子,你們家來的這個小壞蛋親戚一口咬掉了……俺家閨女的奶……頭兒!”
這下總算弄明白了原委。
可是此時大姨媽一家尚不知此事是如何發(fā)生的。
胖姹的**把事情的經(jīng)過比比劃劃地描述了一番。
好像一塊石頭落了地,大姨父聲音高揚起來:“必定是你們家的閨女摟著我家外甥不撒手,我家外甥急了,才……”
胖姹的**打斷大姨父道:“再急,也不能一口咬掉了……俺家閨女的奶……頭兒哇!”
人越聚越多,胖姹的**可能不好意思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閨女的那個部位,所以臉都憋紅了。
大姨媽說:“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啊,有不是俺家外甥成心要去咬的,是你家閨女先掏奶喂他才有這樣的事情,俺家外甥必定是給她嚇蒙了,你說這件事兒是不是怪不得俺家外甥呢?”
至此,胖姹的**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底氣,扔下一句話就帶領全家人走了。她說:“下一回可別給俺閨女看見,不然一定用奶噎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