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至此,柴妍妍的仇實際上已經報了,但是如何告知柴妍妍的父母呢?圣人很是犯了難。左思右想,終于打消了告訴他們**的念頭。不告訴他們**,他們就會一直有希望,在他們心目中,女兒還健在人世,只是不知身在何方而已,希望總比無望好呀。倘使告訴了他們**,由于他們不知道事情的過程,而且事情已經發(fā)生了一年了,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晴空霹靂呢,那將是何其嚴重的打擊呀。想必,他們的痛和苦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多此一舉?再說,凱菊也已經死了,這件事就該結束了。
因此,圣人就沒有繼續(xù)做什么。
倒是凱菊一死,司季妹孤兒寡母的狀況就開始了。
凱凌死了一年之后,凱菊也死了,兩兄弟死得都很出人意外。凱凌死得蹊蹺,凱菊死得神秘,凱凌不必說,凱菊死前是一點征兆也沒有,頭一天晚上,司季妹母女都睡下了,他一個人坐在炕旮旯里抽了半宿煙,身體蹲下去,呆呆地燒掉了一封信,然后就悄悄走到披廈間里用一根麻繩將自己吊在橫梁上,死相十分恐怖。
凱菊本來曾有兩個兒子,司季妹嫁過來之后,凱菊把兩個兒子送到了他們的外婆家,平常很少回來,年齡相仿,都比圣人小好幾歲。凱凌死的時候,他們回來奔喪了,之后就又回到外婆家了,凱菊死了,他們又回來了,奔喪之后就走了,走了數(shù)日,又跟著外婆家的好幾個大人一起回來了,說是司季妹住的房子是凱菊的,凱菊死了應該歸到兩個兒子的名下,要司季妹馬上搬走。結果打了起來,結果司季妹跟凱菊的兩個兒子的外婆家的人打得不可開交,打得披頭散發(fā)。司季妹把甜妞放在一邊,像一個戰(zhàn)士一般撲向凱菊兒子的舅舅,然后死死抓住了他褲襠里的那個物件兒。凱菊兒子的舅舅頓時像死了親娘老子,“嗷嗷”嚎叫起來。
最后大隊不得不出面干預。凱菊的兒子雖然是凱菊的骨肉,但是他們的外婆家畢竟是外村人,怎能允許外村人欺負本村人而坐視不管呢?鑒于司季妹是凱菊的合法妻子,又為凱菊育有一女,因此凱菊的家產——包括房屋——理應歸司季妹全權享用。凱菊的兩個兒子作為凱菊的親骨肉,固然也有權享有先父的財產,但是首先要經過他們現(xiàn)在的**——凱菊的合法妻子司季妹的同意、并且在伊孝家莊常住才行?,F(xiàn)在司季妹不同意、他們兩兄弟也不在村莊常住,因此不可瓜分凱菊的財產。但是他們依然享有瓜分凱菊的財產的權利,只是時機不成熟,時刻還未到,那一天還為時尚早——必須等到司季妹逝世之后。
至此,司季妹成功地維護了自己的合法權益。這場房屋保衛(wèi)戰(zhàn)讓人們見識了一個不一樣的司季妹,人們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司季妹和凱菊生活了這些年,一定是得了凱菊的真?zhèn)髁?。原來凱菊主要是靠武力整人和維持自己的地位的,現(xiàn)在凱菊沒了,司季妹也要靠武力在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真是很相似啊。
上學途中,再經過凱菊家門口的時候,圣人心里會止不住陣陣空虛的感覺。司季妹將大門緊閉,很少能直接見到她。似乎司季妹有意不讓圣人見到似的。后來圣人才知道,事情或許根本不是那樣子,凱菊死后,家庭斷了經濟來源,司季妹要一個人養(yǎng)家糊口,必須到生產隊下地干活兒了。
這樣,圣人就平添了一樁心事。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就像當時看見柴妍妍痛苦的父母之后感到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一樣,這次沒有別人幫忙,也不需要別人幫忙,在他跟司季妹之間,是有一點“靈犀”的。圣人知道到司季妹平日帶著甜妞去田里干活兒,這兒的田地都是連在一起的,說干什么活路往往大家都是一起出動,因此直接到司季妹干活兒的田里去找她恐怕不是一個好注意。圣人還知道天若不好,生產隊里的大部分活兒會停下來,特別是,女人們干的活兒會停下來,這樣司季妹就有了足夠的自由活動空間。不干活兒的時候,司季妹會去哪兒呢?她會不會呆在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