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蓖趼〉溃案バ暗哪赣H是羌人,羌部是他外家;氐人單于則一向與其交好。至于右賢王,他一向得鮮卑支持,與烏桓也關系甚善,一旦求援,這兩家定然也是出兵出力?!?br/> 高竣道:“不知這右賢王見弗邪向中原求援,可會也跟著派人來?”
蕭寰搖頭:“不會。鮮卑前不久才敗在了我等手上,還被擒了單于。新單于雖不敢明面對抗中原,但暗地里齷齪不少,定然不肯讓右賢王向中原稱臣?!?br/> 眾人皆頷首。
崔延道:“不過這弗邪雖稱臣,也不知其誠意如何。若朝廷幫著他打敗了右賢王,將來坐大了卻又反咬一口,豈非成了奇冤。”
“圣上自有明斷?!笔掑緦⑽臅畔?,看著眾人,“今日商議之事關乎國策,卿等自知便是,不可外傳?!?br/> 眾人紛紛應下。
議事散了之后,蕭寰仍留在案前。
他將一只紙筒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卷地圖,小心展開,用鎮(zhèn)紙鎮(zhèn)住。
這是從虞嫣那邊帶來的一張地圖,其位置,正是朔方和朔方以北的大片地域,無論山川河湖皆清晰可見。
回到朔方之后,蕭寰曾親自帶著這地圖在朔方周邊走了走,發(fā)現(xiàn)雖然水草和沙漠的分布有所不同,但地形地勢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山勢和谷地之類,越大的東西越是一致。
至于塞外之地,則更是如此。
許是蠻荒無人,兩邊的差別并不大。當初在平板上看的時候,蕭寰就已經(jīng)憑著自己多年的經(jīng)驗,認出了許多他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白花花的鹽沼,還有那些一望無際、似乎能困死人的戈壁,在這圖上一覽無遺。地勢起伏,仿佛人皮膚上的皺褶,而他由上而下俯視,如同開了天眼。
王隆走過來,也看了看。
他認得這圖。在蕭寰剛回到朔方之后不久,他就見到過了。
此物頗是神奇,他雖是將門出身,卻從未見過,初看之時還不明所以。而當他看明白的時候,驚詫得無以復加。
這圖上的地名雖然莫名其妙,也沒有標注出朔方城的所在,但對于地勢的描繪,卻極其精確,細得看不出筆觸,王隆甚至能對照著辨認出陰山的山口。
王隆曾向蕭寰追問這是哪里來的。蕭寰只說是方外之物,前陣子因機緣巧合得到的,其余并不多說。
對于這話,王隆有些存疑。
他本人也是京城中混跡多年,奇珍異物,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但蕭寰這次帶回來的東西,許多都讓他感到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除了這輿圖之外,還有好些書。
這些書,蕭寰并不示之于人,王隆也只是偶爾看到過一兩眼。上面的字也著實奇怪得很,比蠅頭小楷還小,橫著寫,一眼看去密密麻麻,教人頭暈。
最讓王隆覺得神奇的,是蕭寰腕上那個叫做表的東西,也是方外之物。上面那些神神叨叨的鬼畫符,王隆看不懂,但它竟然能發(fā)光。有一天夜里,他和蕭寰議事,大風吹滅了案上的燈。侍從在黑暗中手忙腳亂地摸火石的時候,蕭寰卻將那表打亮,堪比燈臺。
王隆很是疑惑,這小兔崽子到底是在何處得了這么些東西?
不過蕭寰不說,王隆也懶得問。
“此事被你說中了?!彼谂赃吙戳艘粫痪o不慢地坐下,道,“弗邪果然向朝廷稱臣,可見確是個識時務的?!?br/> 蕭寰頷首。
“不過朝廷若要出兵幫他,又是另說?!蓖趼〉?,“此事一定會落到你的頭上。”
“若形勢有利,出兵又何妨?!笔掑究粗貓D,道,“不過孤若出兵,那么定然不是要幫弗邪取勝?!?br/> “哦?”王隆道,“那是為何?”
“為了讓他不倒,繼續(xù)與右賢王及鮮卑斗下去?!笔掑镜?,“其實出兵已是下策,朝廷可出些錢物糧草,讓弗邪自己打去?!?br/> 王隆哂然。
他明白蕭寰的意思,這小兔崽子,越大越是陰損。
不過這確是上策。
無論是鮮卑、匈奴還是別的戎狄,中原最忌諱的,就是他們一家獨大。凡是出現(xiàn)這種局面,中原必定要面臨南下的威脅,這是亙古不變的大律。
“只怕朝廷中的人不是這般想。”王隆道,“他們更希望你趁他們幾敗俱傷,一舉逐出大漠?!?br/> 蕭寰道:“就算將他們逐出大漠,大漠中也不會永遠無主。匈奴和鮮卑之前是犬戎、北狄,再之前是鬼方、土方,只要他們是化外之民,便永遠會與中原作對?!?br/> 王隆聽得這話,有些不解。
“你的意思,是將這些戎狄都納入朝廷治下?”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