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車出了縣城,宋福生和錢佩英、宋茯苓不約而同扭頭看向這座城。
他們才來不到十二個小時,這就離開了,還是以這種慌慌張張的方式。
宋福生拍了下老牛肩膀囑咐:“走小道,別走那條經(jīng)兩個鎮(zhèn)的路?!?br/> 老牛頭揚起鞭子夸:“姑爺大才,思慮周到,我剛還想說呢?!?br/> 要換在現(xiàn)代,宋茯苓就得笑,這怎么就大才了,可她現(xiàn)在根本笑不出來。
有些不安道:“爹,咱從奶家那面走,我記得您說過,從那面走就更往北了吧,咱們要去北方?”
“對,南面旱災,就得去北面。
等到了你奶家,我還得通知里正,讓全村能跑的都跑。
唉,不容易,都是窮苦人,人命關天,估計大伙誰也不希望自家兒子孫子被抓去送死。
咱也趁機趕緊找?guī)准覊褎诹Χ嗟?、家里有牲口別拖咱后腿的,還得口糧和咱們差不多的一起上路,萬一碰上流匪賊寇和大量難民,路上也相互有個照應?!?br/> “爹,南面難民不能那么快就到吧,我猜測,咱府城應該還沒破,如果破了,或者征軍令已經(jīng)到了縣里,那咱縣城就應該會有大批的人往外跑了,不想送死指定得跑。
估計官老爺都恨不得帶頭跑,而不是像咱們這種一小撮先得到消息的。
嗯,要是那樣,那估計能好一些,畢竟不經(jīng)過府城那面,南方難民過不來,咱們能跑路順利些,不用擔心被難民打砸搶?!?br/> 宋福生看了眼女兒,還是歲數(shù)小。
在現(xiàn)代沒餓過肚子,每天琢磨的就是吃好玩好怎么美怎么好,也一直在學校讀書工作,哪懂有時人心最惡劣。
宋福生搖了搖頭:
“這征兵令我看快到了,或者已經(jīng)到了,只是縣老爺不知在琢磨什么,暫時沒封城,但是我估計離封城也不遠了。
難道是他不想和齊王共存亡,帶著家人先跑了?
反正甭管人家是怎么想,離下面城、鎮(zhèn)、村,全知道要打仗不遠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大部分的人逃不掉被充軍,那也有小部分的人會逃走,就是小部分也會人數(shù)很多。
啥叫難民?越逃越難,越走越?jīng)]吃喝,也就成了難民。
今年南面鬧災,咱這其實也旱,我為甚不是想躲躲,而是直接走,就是因為這地方徹底呆不了。
躲過征兵,躲不過南面難民沖進來,躲過難民也躲不過吳王占城后加稅,這也是你姥爺信中的意思。
其實你奶家今年收成就不好,糧價噌噌往上漲,勉強喝稀而已。
要是跑路,每個人能有多少口糧?又能帶走多少,吃不著就得靠搶,殺一兩個人總比餓死強?!?br/> 說完,宋福生就感到側(cè)后方有亮光閃過,一回頭就看到他媳婦正舉著菜刀呢,給他還嚇一跳。
“你干啥?”
錢佩英喃喃:“我握著菜刀找點安全感。”
“你再傷著自己,這才哪到哪啊,之后才是……”
錢佩英急急打斷,扯嗓門道:“你給我閉嘴,別在那假設瞎分析,你爺倆也不準說話了,我不想聽。越聽越覺得,還逃個屁啊,都等死得了,我看去哪都一個樣!”
四壯捂著包扎過的傷口,聞言趕緊看宋福生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