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真的是有靈魂的。
緹娜以前不相信,現(xiàn)在終于不能不相信了。
她站在醫(yī)院病房里的窗戶玻璃前,搔首弄姿幾下,玻璃雖然不像鏡子能清晰地照出人像,也能映出淡淡的光影。譬如桌子上兩個高高的暖水瓶,病床前支著鹽水吊瓶的鐵架子,病房里屈指可數(shù)幾個病人家屬和忙碌的護士,都能在窗戶玻璃上映出一層淡淡的圖像,唯獨她,不管怎么動,窗戶玻璃上都是一片透明。
眼睜睜看著急診室醫(yī)生從她身上急匆匆地穿過,她長嘆一口氣,噩夢啊,讓她醒了吧。
她到底是上輩子做了什么錯事,才會稀里糊涂地觸電暈倒,又靈魂出竅,她看看病床上躺著的自己,急診醫(yī)生正在做各項測試,邊檢查邊搖頭,最后用手撥開她的眼皮,仔細看了看。
她咬咬牙,第n+1次向病床上的自己沖刺,想要重新回到身體里。
剛跑過去,從自己的身體上筆直地穿了過去,她的靈魂就像一縷空氣。
不對,空氣還有質(zhì)量,她還不如空氣,可能就是遺留下來一縷對駱群航那個敗類一腔濃的化不開,直到山崩地裂??菔癄€世界上最情深義厚的情侶感情變卦,她都磨滅不了的恨意。
這樣說來她是一個意識,一個怨靈,華麗麗的一個冷顫,自己把自己嚇到。
急診室醫(yī)生向著身邊的護士交待道:“病人觸電220v電流,觸電時間過長,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心臟已經(jīng)被電流燒壞,呼吸和心跳停止過久,醫(yī)治無效,宣布死亡。”
護士看看病床上的患者,真可惜,綺年玉貌,年輕漂亮,一條正當盛年的生命就這樣離開了我們。
護士惋惜地輕輕將白色單子蓋住了緹娜的臉,打電話叫同事來把她推走。
她一下子害怕了,沖到急診室醫(yī)生面前,罵他喊他咬他踹他,求他救救她。
沒有用,他根本聽不見看不見,向著另一張病床上的年輕女病人看看,說道:“經(jīng)過洗胃,她服食的大量安眠藥已經(jīng)被取了出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再等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夠蘇醒?!?br/> 病床旁站著的患者家屬,一個蒼老和氣的女人哭了起來,說道:“多謝醫(yī)生?!?br/> 她轉(zhuǎn)身撲到病床上的女孩身旁,淚流滿面地叫道:“小恬,幸虧你沒死,你死了,媽媽該怎么辦?。俊?br/> 緹娜心里一酸,她是被約她去晨跑發(fā)現(xiàn)不對勁撬門進來的鄰居發(fā)現(xiàn)的,她的家人和同事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自己的老媽會不會像這個女人哭的那么傷心,畢竟她再嫁到國外生活甜蜜,兩個人已經(jīng)很久不聯(lián)絡了。
看著那個母親哭得悲傷欲絕,緹娜憤怒起來。
一條生命的誕生幾率遠遠小于一億分之一,也就是說跑去和卵子結(jié)合的那個精.子,至少要跑贏一億多個兄弟,最終生下來的那個人才是你,若是他中途摔個跟頭歇口氣,老媽肚子里生出來的就是你的兄弟姐妹而不是你。
這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的做人機會遠比雙色球一等獎的中獎概率1/17721008還要低10幾倍,更遑論,從小到大,不知道還要經(jīng)歷多少挫折磨難,花費家人多少心血精力,正當回饋社會回饋家人的時候,到底什么原因,說自殺就自殺。
生命得來如此艱難,真到活不下去,寧可他殺也絕不能自殺。
那么不想活了,還不如把生命讓給她,她有太多事情還沒有做完。
這個念頭一起,她立刻覺得被一股吸力不斷向自殺病人的病床上拉,她努力掙扎著,卻像一片薄紙片自不量力想要對抗強力吸塵器,身不由己地被拉著,呼啦一下,被裝進除塵箱,在她是被呼啦一下綁在了床上自殺病人的身體上。
她掙扎了一下,可是靈魂到了身體里產(chǎn)生一種水乳.交融的感覺,雖然大小安放不甚合適,還是比呆在外面的空間舒服,產(chǎn)生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正在嘗試怎樣讓自己待得更加舒服。
幾個白大褂推門進來,看著那個小護士問道:“就是這個?”
小護士點點頭,幾個白大褂將她掀起來,放到手推床上,玩笑道:“呦,還挺漂亮,這一撥的男同志有福了,添個漂亮女鄰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