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這就是你的命
柳伏城當時情緒特別激動,兩只眼睛通紅通紅的,盯著我像是一頭野獸,恨不得一口將我吞了才好。
那種感情,沒有經(jīng)歷過血雨腥風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感同身受的。
他吼完,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tài)似的,一下子松開了我,背對我,冷靜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罷了罷了,有些事情終究不可能在風平浪靜中輕松解決,既然暴風雨要來,小白,你就做好迎接這一切的準備吧?!?br/>
“但我還是要警告你一句,鳳家的事情,能不管就別管,如果你執(zhí)意要摻和進去,也別打著我的名頭,先去問問白子末?!?br/>
說完他就離開了,我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拽住他,可是連衣角都沒碰到,心中頓時悵然若失。
我在宿舍樓底下徘徊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撥了白子末的電話,卻沒有人接。
中午,我們古文物修復專業(yè)研究生班十幾個同學一起聚了餐,這是我們這個專業(yè)歷來的傳統(tǒng),本來學這個專業(yè)的人就少,能遇到一起也是緣分。
吃完飯又出去唱了歌,一直到傍晚才散,我之前郁悶的心情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
回到宿舍,舍友三人又聊開了,關(guān)于專業(yè)知識,關(guān)于各路八卦,以及暑假在家的各種趣事、糟心事,一聊就到了半夜。
我也累了,關(guān)了燈沒一會便睡著了。
可是睡了沒多久,我就開始做夢。
夢里面,一個穿著五彩戲服的小男孩一直圍著我咿咿呀呀的唱著,但奇怪的是,那五彩戲服之下,卻并沒有腳。
他唱著唱著,兩眼之中汩汩的往外流著鮮血,五彩戲服下面,一截血淋淋的腸子露出頭來,越拉越長。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五臟六腑被他從嘴里面咳了出來,整個人煞白。
慢慢的,他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起來,眼窩深深的陷了進去,就連身體里的骨骼仿佛都被抽離了一般,最后只剩下一副皮囊,套著一件五彩戲服,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即使在夢里,我都被嚇得不輕,轉(zhuǎn)身想要逃離,可是一轉(zhuǎn)身,迎面便對上一整排的皮囊,有大有小,從衣服上能看出有男女有女。
那些皮囊越聚越多,忽然在我眼前一下子碎裂,紛紛揚揚的蓬開,又瞬間凝聚起來。
那么多的碎片凝聚在一起,漸漸的融合成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可是還沒等我想起來那張臉是屬于誰的,一只手大力的搖晃著我,把我從夢中搖醒了。
我睜開眼睛,迷茫的看著眼前的人,不解的問道:“星星,你怎么在我床上???”
“菲菲,你做噩夢了吧?一會大喊大叫,一會又哭哭啼啼的,把我和心楠都吵醒了?!崩钗男钦f著,指了指另一張床上打著哈欠看著我們的田心楠說道。
田心楠也點頭道:“是啊,菲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跟我們一起說說,或許我們能幫上忙呢?”
“沒有,可能是最近我鬼片看多了吧,對不起啊,影響你們睡覺了,都快睡吧,明早還有課呢?!蔽冶傅?。
李文星和田心楠又確定了一遍我真的沒事,才睡下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剛才那個夢太詭異了,可能是我最近跟鳳靈犀在一起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一直梗在心里導致的吧?
可是,鳳家的確有事,并且必定是大事,否則柳伏城不會那樣警告我,鳳靈犀的家族,到底是什么來歷呢?
我不由的又想到了夢中的那張臉,鶴發(fā)童顏,兩眼炯炯有神,不就是鳳靈犀奶奶的樣子嗎?
我伸手捂住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想這件事情,并且下定決心,只跟鳳靈犀做點頭之交,絕不去摻和她家族里面的事情。
可是,我一閉上眼睛,夢里面的情景就會自動塞滿我的腦海,怎么甩都甩不出去。
接下來的兩天,我整天都保持著這種狀態(tài),上課失神,回到宿舍也呆呆的,整夜整夜的沒辦法閉上眼睛睡覺,那件五彩戲服,以及那些皮囊,甚至是鳳靈犀奶奶的那張臉,占據(jù)著我的全部。
我像是被一張網(wǎng)被兜住了,想要掙脫,卻被越纏越緊。
直到三天后,中午下了課,李文星扶著我上樓,在二樓拐角處遇到了鳳靈犀。
鳳靈犀一眼看到我,整個人一愣,走上前來跟我打招呼道:“白菲菲,你是不是又中暑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李文星搖頭道:“我看她不像是中暑了,而像是中邪了,每天像是丟了魂似的魂不守舍,吃飯吃著吃著就想吐,一睡覺就做噩夢,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br/>
鳳靈犀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猶豫,然后走上前來,伸手攙住我的膀子,對李文星說道:“把人交給我吧,我認識江城人民醫(yī)院的一個醫(yī)生,下午我?guī)^去看看?!?br/>
整個江城大學不認識鳳靈犀的沒幾個,看過她在戲臺上表演身姿的,沒有幾個不被她迷住,李文星當然也不能免俗。
她當即將我交給了鳳靈犀,連聲說道:“那真是麻煩學姐了,之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我們宿舍找我?!?br/>
鳳靈犀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拉著我回了她的宿舍。
一進了宿舍門,轉(zhuǎn)眼看到那滿墻的穿著戲服的照片,我整個人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貓一般,拔腿就要跑。
這些戲服已經(jīng)給我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陰影,看到它們,我就會想起它們掛在一張張透明的皮囊上面的樣子。
鳳靈犀卻拽住我,強硬的將我拖進她的宿舍,關(guān)上門,將我推到她的衣櫥前,嘩啦一聲將櫥窗拉開,隨手從里面拎出一套戲服,胡亂的朝著我身上套。
“白菲菲,你怕什么?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躲避著那戲服,不停的搖頭:“別給我穿,我不要穿這東西,住手,你給我住手!”
“這只是一套戲服罷了,白菲菲,你到底怎么了?”鳳靈犀似乎比我還要崩潰,不停的從柜子里將一套套戲服拿出來,往我身上披。
戲服里三層外三層,各種配飾,又多又重,一套套的纏在我身上,最后將我像個雪人似的堆在了那里。
直到那個時候,我和鳳靈犀才慢慢的冷靜下來,她彎腰伸手將我的頭抱住,竟然小聲的開始抽泣起來:“對不起白菲菲,是我害了你。”
“可是,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而那些人,全都是我的至親。”
“我弟弟剛剛?cè)ナ?,我母親又要生了,那個孩子,或許是我的弟弟,或許是我的妹妹,但對于我來說,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活不成的。”
“我母親生了七八個了,除了我,全都夭折了,懂什么叫夭折嗎?就是活到兩三歲,忽然就沒了?!?br/>
“活蹦亂跳的啊,到了那個月齡,說沒就沒了,我還記得半個月前我跟我弟弟打電話,兩歲多的小人兒,甜甜的叫著我姐姐。”
“姐姐,姐姐……”
“可沒過一周,他死了,死了??!”
鳳靈犀捂著臉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之后,忽然又抬起臉來看向我,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對不起,白菲菲,真的對不起,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之前我問過你的,你說你當了別人的弟馬,我才帶你回家的,我以為你能看出一些端倪來,可你沒有?!?br/>
她失神的將我臉側(cè)的碎發(fā)捋到耳后,然后自顧自的向我保證道:“沒事的,你堅持一下,我知道怎么救你。”
我聽著她的話,努力的想要抽回神智,做出一些對策,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