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方的話,猶如一記重錘,擊在劉信和劉長亮心頭。
他說的確實沒錯,農(nóng)村沒有條件攝像,劉長亮當(dāng)初給魚做記號的事情,除了郭秀英,完全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就算村里有了解情況的,也會礙于孫副鎮(zhèn)長的威風(fēng)而不敢趟渾水。除非孫興方良心發(fā)現(xiàn),否則劉家討魚,注定將沒有結(jié)果。
“你叫它們,它們能答應(yīng)嗎?”孫興方得意洋洋,“你要是有本事將魚喊回去,我孫興方倒是可以服氣。否則,你就是告到最高法院,沒有證據(jù)的前提下,也休想從我家魚塘弄走一條魚!劉信,你最好注意點,如果被我見到你到孫家魚塘偷魚,我可饒不了你?!?br/>
“走吧?!眲㈤L亮嘆了口氣。民不與惡霸斗,孫興方是白柳村一霸,自己占理都未必斗得過他,更何況現(xiàn)在都不占理。
就當(dāng)今年遭了災(zāi),魚全都病死了吧。明年將魚塘退包,眼不見心不煩。
伸手去拉自己的兒子,可是劉信紋絲不動。
“如果我能呢?”劉信開了口,生怕孫興方聽不懂,又做了補(bǔ)充,“如果我喊我家的魚,它們能答應(yīng)呢?”
孫興方瞪大了眼,以為聽到了笑話:“你小子不會是在帝都讀書,把腦袋讀傻了吧。魚可不是鳥或者獸類,可以聽懂人言。魚沒有意識,也沒有記憶,想魚能答應(yīng)你,你就是魚,那也辦不到。”
“不要說廢話?!眲⑿糯驍嗔怂脑?,“就直接說,要是我能用喊的方式,將我家魚喊回來,你會怎么處理?”
“還能怎么處理,把魚還給你咯?!睂O興方大笑,他根本不相信劉信有這個本事,“你既然異想天開,那我也不妨陪你瘋一回,來堵住你的嘴。我向你許諾,只要你能將魚‘喊’回去,我孫興方就認(rèn)栽,所有被你喊走的魚,一概歸你,我絕不追回?!?br/>
“一言為定。給我三天的時間,也請你將消息傳告全村。三天之后,我會在全村人的注視,以及你孫家的監(jiān)督下,將我們家的魚‘喊’回來。希望到時候你說話算話?!?br/>
劉信丟下一句話,拉著傻眼的父母,大步邁出了孫家大門。
“信兒,你瘋了?!被氐郊抑?,醒轉(zhuǎn)過來的劉長亮,第一時間找上了劉信。
“我沒有瘋。”劉信出人意料的冷靜,“爹,你要是覺得魚塘一年的投入無所謂,那我就放手不管,任由孫家人猖狂。但如果你還有一絲絲的不甘,那請你信任我,讓我試這一次。畢竟這是無本的買賣,即便我沒有成功,也不會有更糟糕的結(jié)果了,不是嗎?”
劉長亮眼前一亮,劉信在孫家,并沒有討論失敗的后果,這意味著即便不成功,也不會有損失。他被說服了。生平頭一回,對自己這個兒子產(chǎn)生了刮目相看的感覺。
“那你需要我?guī)兔ψ鍪裁???br/>
“什么都不需要做?!眲⑿艛[擺手,“只要給我把你幾年前喂魚的大盆和大瓢準(zhǔn)備好,另外準(zhǔn)備足夠的魚食就行。喊魚是個力氣活,這三天我需要好好休息,送飯上門的事,就拜托你跟媽了。”
說完,他徑直走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將門關(guān)上。
劉長亮沒有變臉,他的目光中帶著疑慮,以及掩不住的……期待。
劉信在屋中,并沒有睡覺。而是仰面看著天花板,想著這件發(fā)生在自家魚塘的怪事。
如果他沒有預(yù)料錯的話,造成自家魚群異常的禍?zhǔn)?,?yīng)該就是那條黑不溜秋的白條魚!
那魚蘊含仙家法訣,不知道是誰放到了自家的魚塘中,但可以肯定的是,神魚身帶的仙氣,對魚塘中的普通魚類,造成了極大的壓迫。
就好比普通人群中闖進(jìn)了一個荷槍實彈的家伙,尋常人的第一反應(yīng),無疑是避而遠(yuǎn)之。魚雖沒有成型的思想,害怕卻是懂的。所以在每個夜晚,選擇高高躍出水面,躍進(jìn)隔壁的孫家魚塘。
久而久之,自家魚塘空了,孫家卻得到了一筆意外之財。
現(xiàn)在自家魚塘的神魚已經(jīng)沒了,整個魚塘都恢復(fù)了原先的模樣,不再對魚有任何壓迫和威脅。
是時候?qū)⒃谕獾摹坝巫印?,接回真正的“家鄉(xiāng)”了。
三天時間一閃而逝。
劉信挑戰(zhàn)孫家,將要公開喊魚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農(nóng)村生活本來就缺乏娛樂,一聽有此等趣事,所有人都激動了。
到了約定的時間,劉家和孫家的魚塘外,一大早兒就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孫興方站在自家魚塘邊,拿余光瞥劉家的魚塘,眼中帶著一絲焦慮,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孫哥孫哥,我回來了?!币粋€精瘦漢子的到來,讓孫興方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怎么樣?”
“我已經(jīng)全都打探好了,這三天時間,劉信那小子一直在家里休息,什么事情都沒有做。劉長亮倒是挺忙,來來回回準(zhǔn)備了好些魚食,還把他幾年前喂魚用的大盆洗了又洗。我假裝去跟他閑聊,聽到過他暗地求老天保佑,看來他們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手段?!眮碚哒~笑道。
“那就好。”孫興方輕松地笑了。
“可是孫哥,劉長亮準(zhǔn)備的兩樣?xùn)|西……”
“你難道沒有聽過,老一輩‘喊魚’的故事嗎?”孫興方拍拍對方的肩,“大概是解放初的時候,咱們這兒就有魚塘了。當(dāng)時由于漲大水,也發(fā)生過類似的糾紛,南邊魚塘地勢高,魚全都順著水游到了北邊的魚塘。擁有南邊魚塘的那個老頭就不干了,跟北邊魚塘主人打了個賭,賭約與今天這個如出一轍。叫人沒有想到的是,老頭居然真的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將自家的魚兒給‘喊’了回去,用的道具不是別物,正是一個石盆,一把魚食!這故事在白柳村流傳了幾十年,顯然劉信那小子,想要借鑒故事中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