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叔辦事兒挺靠譜的,天剛亮的時候,張二進屋回話:“小爺,魏老五已經(jīng)到了,正在作準備,麻叔派人把銅料送來了,好大一塊兒?!?br/> 張二有點小興趣,比起平民家的孩子,他也算是見多識廣,這次見到那么大一塊銅料,依然興奮,平日里他也會過手幾枚刀幣,和整塊的銅料沒法比。
其實刀幣的價值,遠高于銅料。這個時代煉制銅器是高科技,成本居高不下,一枚刀幣的成本,可能是刀幣本身銅料的幾倍。這也是為什么刀幣數(shù)量稀少的原因,大周官府也不愿意鑄造刀幣,有那些銅料,直接鑄銅器更劃算。
“嗯,知道了?!睆堒幋┖寐橐?,簡單的洗漱。
丫環(huán)?不存在的,一個八品縣丞家的小爺,吃穿不愁,還不用干活,這已經(jīng)是絕大部分平民畢生的追求了。張府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計,需要從早忙到晚。張二這個貼身小廝是兼職的。
后院多了幾塊平整的大石頭,還有些張軒完全看不懂的器械,不遠處,堆著一垛整齊的劈柴。張軒眼神稍顯迷離,片刻后又恢復(fù)正常,眼前的這一切,和他想象中的鑄造完全不搭邊。
仔細想一下,又覺得本該如此。在沒有鐵、不懂使用煤的大周,怎么鑄造銅器?
在金屬冶煉加工方面,張軒是一個業(yè)余人士,就算換個專業(yè)的來,也一樣傻眼兒。
院子里的人不少,腰間掛著一張獸皮的粗黑漢子,正指揮眾人忙碌著,這人應(yīng)該就是魏五了,藍縣唯一一位業(yè)余銅匠。
張軒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幾名縣兵是臨時拉來充勞力的,還有一個瘦小的身影,在默默的作著準備,與眾不同的是,除了腰間有塊破爛的獸皮外,胸前也圍著一塊。
如果不是多了這塊獸皮,張軒很難從身材和黝黑的臉龐上分辨出對方的性別,這應(yīng)該是個女孩子。
其實這并不奇怪,在原本張軒的記憶中,平民家的女孩子就算比眼前這位強,也強的有限,這會兒張軒心中升起一絲淡淡的憂傷。難怪都愿意娶名門望族的女孩兒,別說什么只重外表不重內(nèi)涵,換你來試試?
如果女孩子都是這模樣,真下不去嘴啊。
“見過小爺?!睆堒幰怀霈F(xiàn),眾人停下手中的活兒,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好,躬身一禮,接著各忙各的,縣丞府上的小爺要鑄造銅器,需要忙的活兒還多著呢,沒功夫客氣。
“傳飯吧?!睆堒幙戳似?,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看不懂。這副身體早就習慣了一天兩餐,可腦子里的習慣還是一日三餐,還得加一頓宵夜。
“小爺……”張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張軒,疑惑的問道,這還沒到飯點呢,廚房應(yīng)該沒準備好。
“算了,你們忙?!睆堒幱魫灥臄[擺手,轉(zhuǎn)身回自己的房間。
同一時間,縣衙后堂,張默坐在下首,上首坐著一位中年男子,身上穿著少見的月白色帛袍,從衣領(lǐng)處露出一縷絲綢內(nèi)襯。
“縣尊,昨天遇到一位修士,愿為國朝出力,推算春稅藏匿的位置。”張軒說道,他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決定拼一把。
想坐穩(wěn)縣丞的位置,平時是非常容易的,遇到這等大事兒就麻煩了,州官的麻煩不小,肯定要拿人頂罪的。春稅被劫的位置雖然不是在藍縣境內(nèi),距離卻是不遠。
縣與縣之間,可不一定是相鄰的,如果拿來大周的輿圖你就會發(fā)現(xiàn),大周千縣,中腹地區(qū)大多是相鄰的,四邊以及山區(qū)、湖泊、河流、森林等地區(qū),有些地方,縣與縣相距可能很遠。
百里設(shè)縣,指的是那些適合人類聚居的地方設(shè)立州縣。
出云府位于大周西南,有兩州是邊州,也就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邊境州。事實上,大周西南,沒有明確意義的其它國家,因此邊境線是不存在的。
按大周律,稅貨在落霞州范圍內(nèi)被劫,州官的責任是跑不掉的,距離藍縣境外幾十里,藍縣主官的責任同樣逃不掉,一級壓一級,州官可能被罷爵降職,縣官一級就可能腰斬棄市。
從事發(fā)那一刻起,不管張默與縣令平時有多少明爭暗斗,這一刻都必須放下,齊心攜力共渡難關(guān)。若是一個不好,七品縣令、八品縣丞、九品六房主事兒,藍縣的八位正官,一個都跑不了,就算不死,也得脫幾層皮。
以大周朝的尿性,腰斬的可能性很高,若是上官手松一松,砍頭就算不錯的結(jié)果,罷官為奴,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朝堂上可能并不在意那百車春稅,敢劫春稅這種行為,才讓朝堂惱火。這事兒若是不了了之,今兒你劫,明天他劫,那還了得,這日子還過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