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充斥著明顯的酒味。
顧揚看著電梯面板上亮起來的數(shù)字,試探地問:“陸總,您要去十九樓?”
陸江寒把襯衫解開兩個扣:“對,我住在那兒。”
你不是住在月藍國際嗎?顧揚內(nèi)心越發(fā)疑惑,但也不好再繼續(xù)追問隱私,對方明顯不怎么清醒,很有醉后鬧事的趨勢,他只好抱著法棍一起跟到十九層,親眼看著陸江寒用指紋鎖打開了1901.
隨著屋門“砰”一聲關(guān)上,顧揚暗自松了口氣,不過很快就又重新愁眉苦臉起來——和教導(dǎo)主任同住一棟樓,四舍五入可以直接當(dāng)成恐怖故事來聽。
陸江寒其實算不上酩酊大醉,也知道顧揚一直站在電梯口,但他實在太難受,血液里的酒精如同密密麻麻的細針,讓每一條神經(jīng)都絞痛起來,綿延進腦髓最深處,炸得人又悶又疼,多說一句話都是負擔(dān)。
家里只有啤酒和涼水,陸江寒嘆氣,重重關(guān)上冰箱門。
花灑里噴出的水溫度適宜,胃和指尖卻依舊是冰冷的,額頭偏偏又燙得出奇。而這種矛盾對立也直接體現(xiàn)在了心理層面,比如說陸總目前就正在考慮,是要靠著自己睡覺痊愈,還是求助一下十七樓的顧揚——他現(xiàn)在很像戰(zhàn)爭難民,急需藥物幫助。
1703小公寓里,顧揚正在研究烤箱的用法,想烘?zhèn)€蒜香面包當(dāng)宵夜。雖然他的廚藝基本為零,但好在這年頭總有人愿意在網(wǎng)上無私奉獻菜譜。涂滿了黃油和蒜泥的法棍片在220度的高溫中,逐漸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和焦黃,顧揚興致勃勃掏出手機,剛準備隔著玻璃拍下這激動人心的一幕,屏幕卻“嗡嗡”一震,驟然出現(xiàn)“陸總”兩個字。
午夜來電太驚悚,顧揚手一抖,手機險些掉進垃圾桶。
“你還在十七樓嗎?”陸江寒聲音沙啞,“能不能幫我到樓下買點胃藥?”
顧揚關(guān)掉烤箱旋鈕,抓著外套匆匆出門。
住在繁華市區(qū)就有這個好處,不管深夜清晨,總能找到正在營業(yè)的飯店和藥店。十五分鐘后,顧揚不僅買回了胃藥,還順帶打包了一份白粥。綿軟順滑的食物及時緩解了胃里的不適,陸江寒放下勺子:“謝謝。”
“需要去醫(yī)院嗎?”顧揚認真觀察他的臉色。
“睡一晚就沒事了。”陸江寒自己倒了杯熱水,“不過這酒喝得不虧,lotus百貨應(yīng)該能作為主力門店,第一批入駐購物中心?!?br/>
“我也接到了高小德的電話,說這兩天鑫鑫百貨的售貨員們都在打聽,是不是寰東真的不會讓他們撤柜?!鳖檽P把胃藥遞給他,“兩片。”
“下周楊毅會帶著你,約談幾家主要的國貨品牌?!标懡f,“不過這次應(yīng)該沒什么難度,比起半死不活的鑫鑫百貨,我們給出的條件要優(yōu)厚太多?!?br/>
“楊總今天已經(jīng)把資料給我了?!鳖檽P說,“我會爭取在這個周末看完?!?br/> “行,那你回去休息吧?!标懡α诵?,“今晚謝謝。”
“不客氣。”顧揚站起來,“您也早點睡?!弊叩介T口又停住腳步,“對了陸總,剛才藥房醫(yī)生叮囑,明早還要再吃一次藥,餐后半小時?!?br/> 陸江寒說:“好?!?br/>
十九樓的大廚房看起來相當(dāng)不食煙火,顧揚考慮了一下,還是從自己家里翻出半包麥片幾盒牛奶,打包送給陸江寒當(dāng)早餐。
“晚安。”顧揚趿拉著拖鞋跑進電梯。
陸江寒站在門口,看了看手里的速食麥片。
原來中華小當(dāng)家的伙食也不怎么樣。
……
周末是法定睡覺日。
顧揚裹著被子,在床上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厚重的灰色窗簾把一大半陽光都阻隔在外,只給臥室留下些許朦朧的微光,很適合換個姿勢,繼續(xù)睡回籠覺。
顧揚心安理得閉上眼睛,打算延續(xù)未完的美夢,而與此同時,陸江寒也拎著一個牛皮紙袋,按響了1703的門鈴。
足足過了兩分鐘,顧揚才呵欠連天打開門:“對不起,我真的不訂牛奶。”
陸江寒沒聽清,疑惑道:“什么?”
顧揚表情一僵,瞬間清醒。
“可以進來嗎?”陸江寒又問。
“當(dāng)然。”顧揚迅速幫他放好一次性拖鞋,又“刷拉”一下拉開客廳的窗簾,讓陽光瞬間傾瀉進來,“陸總您坐,我先去刷個牙?!?br/>
陸江寒接過一瓶果汁,順便打量了一下這間小公寓。精裝房的裝修大多千篇一律,都是簡潔北歐又冷淡,但這里的主人還是執(zhí)著地融入了他自己的氣質(zhì)——墻角的油畫,客廳的掛鐘,以及窗前蓬勃生長的迷你花園,被清晨陽光籠罩裹挾著,仿佛隨時都能蒸騰出一片帶著草地清新的白色霧氣。
這是一間不擁擠,不空曠,有風(fēng)格又熱鬧的房子。
像生長在高樓大廈里的童話森林。
為了感謝昨晚的粥和胃藥,陸江寒特意帶了早午餐過來,奶油湯和龍蝦漢堡,很有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