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存,社會性極強。什么是社會性,社會性就是組織。這個組織的最高境界,就是軍隊。誰都明白,不管你如何聰明,也不管你的道法如何高超,你在組織中生活和做事,你必須時刻記住一點,那就是必須不折不扣的按照你的上司的要求做事。如果你執(zhí)意按照自己的認知和意愿去做,既使你做的事,在你看來是萬無一失,毫無瑕疵,那也不行。因為你必須明白一個非常簡單的道理,那就是大局意識,那就是你在上司的大棋局中的位置和作用。你是魚餌,你就必須起到魚餌的作用,你就必須去死,不然的話,累死你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給你吃。更何況是軍隊,而且是在戰(zhàn)場上。
岡本做為一名指揮官,他要要求他的下屬,一定要一絲不茍的去執(zhí)行他發(fā)出命令。但他忘了一個最基本,同時又是一個最最簡單的問題。他同時也是他的上司的一名屬下。這次行動,岡本本來就應該忠實的執(zhí)行大塚大佐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而他的爭強好勝的一念之差,確適得其反。首先,在任務部署會上,他就提出了自己的觀點,而他的觀點正好與他的頂頭上司,聯(lián)隊隊長大塚大佐的用意背道而馳。其次,他回來在他的屬下會上,再次把自己的認知、自己的意圖暗示給自己的手下,并作出附和自己意圖的部署。第三,在將要到達戰(zhàn)場上時,還在炫示自己的觀點的正確,強調(diào)和暗示上司的部署存在的問題。第四,他的上司給他的任務,非常明確和具體,沒有一點含糊不清,一驚,二攆,三擾。但最后一刻,他還是命令他的手下藤野少佐率部突擊。第五,所有下屬的忠誠都是有比較和選擇的,對上司的忠誠更是對上司的上司的忠誠,誰對自己更有利就選擇誰。第六,他太有點忘乎所以了,他忘掉了一個千真萬確的真理,那就是他的部下,事實上也是他的競爭者,任何部下都對上司有兩點期盼:一是期盼上司榮升,能有個雞犬升天的機會;二是期盼上司出事,早些騰出位置,越快越好。
岡本現(xiàn)在的處境,要用兩個字形容,就是糟糕,而且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這種感覺,他從邁進朱林山營地的第一步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邁進朱林山營地的第一眼,他沒有看見任何一個手下是站著的,也沒有看見任何一個手下來向他報告情況。邁進朱林山營地的第二眼,他看見的是什么?是整個突擊中唯一的兩聲槍響的中槍者,王維銅和吳興河。他意識到,自己眼前的處境,就是掉進了這倆個人為他挖下的陷阱。邁進朱林山營地的第三眼,他看見的是他的最忠誠、最信得過、最要好、最得力的藤野少佐陣亡了。這是最讓岡本難以接受而又必須要接受的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藤野沒中一槍一彈,他的死,是被人們世世代代不斷歌頌的勤勞而善良的蜜蜂給蟄死了。他看見藤野的時候,藤野的嘴撅撅著,倆個耳朵猙猙著,腦袋大得葫蘆似的,臉腫得水瓢似的,令人害怕而恐怖。他抱起藤野,失聲痛哭:“藤野君,藤野君,你本來是英雄,你本來是英雄啊,你不該這么死,你不該這么死啊,是我玷污了你的英名啊,啊…哈…哈…哈…哈…”
響馬朱林山的空城計加上蜜蜂陣,讓岡本在中國的東北,在醫(yī)巫閭山的腳下,第一次嘗到了苦頭,也懂得了一個道理,中國人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不管岡本怎樣的哭啕,他的人,一共被蜂擁而至的蜂群蜇成重傷的有四十三人,而蜇死了的共有一百六十三人,抬出來擺在一起是一大片哪。令岡本更意想不到的是,藤野及手下帶長的和來自城市的兵士一個沒剩,來自平原的兵士只剩下了一半,而來自山區(qū)的兵,則一個沒死,大多都是輕度蟄傷,并不影響戰(zhàn)斗力。岡本一問才明白,山區(qū)的兵士對付蜜蜂炸群有經(jīng)驗,他們聽到蜂群炸營,馬下就地爬下不動,而日本兵的帽子有下垂遮布,剛好把后脖梗兒檔蓋上,經(jīng)驗加帽子的功能巧合了,才救了這些山區(qū)兵士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