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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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送急救室！”大廳的門咣地被許多護士撞開，躺在擔架上昏迷的方子君被抬進來。那個曾經(jīng)和她一起唱歌的女兵著急地跟著，醫(yī)生大聲問：“怎么發(fā)現(xiàn)的？”
　　“早上我叫她去吃飯，沒動靜！我就開門了，我們倆互相都有鑰匙！她就倒在桌子上了，周圍都是煙頭兒！她抽了起碼5盒煙，一晚上！”女兵回答說，醫(yī)生高喊：“尼古丁中毒！準備搶救！”——一行人匆匆沖入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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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級轎車在特種偵察大隊的主樓前停了兩排。主樓門口的哨兵持槍站在崗位上，槍刺閃著寒光。會議已經(jīng)召開兩個小時，完成匯報的鄭教員拿著稿子從投影前面下來。房間里煙霧繚繞，將校們都在沉思著。老爺子開始說話了：“以我們軍區(qū)司令部的名義，給空降兵研究所寫封感謝信。另外，特種偵察大隊準備個詳細的報告，我要認真看看你們的戰(zhàn)法研究成果投入實際運用的可行性研究?！?br/>　　“報告首長！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何志軍起身，把文件夾送過去?！澳愫沃拒娬椅一墸隙ㄊ菧蕚涑浞值??！崩蠣斪有Γ瑢④妭円埠逍?。老爺子繼續(xù)說，“這個經(jīng)費，軍區(qū)專項解決。特種大隊偵察是嶄新的部隊，裝備和訓(xùn)練都有許多變數(shù)，要特殊情況特殊處理?！?br/>　　“我會親自安排調(diào)研。”劉勇軍在老爺子身邊欠身說。老爺子翻著報告：“嗯，這個事情你要負責到底。何志軍如果再找我哭窮，我要找你?！睂⑿冇忠魂嚭逍?。老爺子看著何志軍和耿輝：“說到錢，我要問一句。你們上個階段搞戰(zhàn)法研究、訓(xùn)練等的有關(guān)經(jīng)費，從哪里來的？”何志軍和耿輝都愣了一下。老爺子的眼睛是銳利的，何志軍不得不起立實話實說：“我們截留了一半的伙食費?！?br/>　　“當你的天兵一出現(xiàn)，我就猜到了?！崩蠣斪诱f，“你何志軍和耿輝又不是印鈔機，特種偵察大隊也不是銀行，從哪兒能變出這么多錢來？”“這是我同意的，首長?！惫⑤x說。老爺子說：“你不同意他也沒這么大的膽子。這種事情一個人是不敢做主的，手續(xù)也不允許?！焙沃拒娡χ毙靥牛骸拔沂擒娛轮鞴伲?xùn)練的事情是我來抓，主意也是我出的。要處理，處理我一個吧?！?br/>　　“我是黨委書記！”耿輝急了，“我是最后拍板的，黨指揮槍不是槍指揮黨。我在這件事情當中負有主要責任！”老爺子苦笑：“瞧瞧這一對軍政主官，果然穿了一條褲子！”將校們哄堂大笑。劉勇軍看著他們說：“這個事情，在軍區(qū)副司令就和我研究過了。處分是肯定要有的，你們也要向全大隊官兵公開作檢查。不過，你們這種自覺自愿搞軍事研究軍事改革的精神，我們司令部機關(guān)是支持的！——但是你們記住，下不為例！”
　　“是！”兩個主官興奮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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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君臉色蒼白地躺在白色的枕頭上，輸液管插在左手手背。何小雨低下頭：“子君姐？你怎么了？”方子君長出一口氣，苦澀地笑：“我沒事?！?br/>　　“怎么抽那么多煙??？你身體還沒恢復(fù)呢，不要抽煙好不好？”何小雨心疼地擦淚。方子君摸著她的臉，眼睛含淚：“好，姐姐聽你的?！焙涡∮暾f：“張雷他們隊去打靶了，我晚點兒再給他打電話。”“不！”方子君的表情變得恐怖，“你不要告訴他！”“怎么了？”何小雨很驚訝，“你們不是和好了嗎？”方子君久久無語，沉默。
　　“又怎么了？”何小雨都急了，“你們這對冤家到底在搞什么啊？”
　　“我跟他，不可能了?！狈阶泳届o地說。何小雨睜大眼睛?！安豢赡芰恕狈阶泳]上眼睛，一滴清淚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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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穿著迷彩服的張雷如同綠色的旋風一般沖入醫(yī)院走廊，抓住人就問：“方子君在哪個病房？”護士說：“二樓121?！薄昂?，謝謝！”張雷三步并一步?jīng)_上樓梯。何小雨正好拉門出來。張雷問：“小雨，子君怎么樣了？”何小雨拉住他很嚴肅地問：“我問你，你是不是欺負子君姐了？”張雷睜大眼睛：“你說什么呢？”
　　“我警告你，張雷！子君就是我親姐姐，我不許任何人欺負她！你要是不肯對她好，你就放了她！她夠苦的了！”何小雨咬牙切齒地說，張雷驚訝地問：“我說你這人怎么那么奇怪?。课以趺雌圬撍?？心疼還來不及呢！”“她不想見你！”這次何小雨很堅決。張雷急了：“何小雨，你長點兒腦子好不好？我根本就沒有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怎么可能欺負她？你給我讓開！”
　　張雷一使勁，何小雨就被推到一邊去了。門一打開，方子君就驚恐地睜大眼睛。張雷笑著進去：“子君，你怎么了？”方子君的語氣很堅決：“出去！”張雷站住了，看看自己沒什么不對：“怎么了？”“你給我出去！”方子君咬緊牙關(guān)。何小雨推張雷：“子君姐讓你出去！”張雷紋絲不動，驚訝地看著方子君。方子君別開臉：“我不愛你，你出去！”“方子君！”張雷怒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我知道?！狈阶泳詈粑?，“我們不合適?！睆埨鬃屑毧粗阶泳?。
　　“我再說一次，我們不合適！”方子君的聲音抬高了?！澳銦煶槎嗔?，腦子不清醒，我不怪你?！睆埨椎穆曇羧岷拖聛恚拔以谕饷娴饶?，我6點必須回陸院。我等到6點，你穩(wěn)定下自己。”張雷咬咬嘴唇，轉(zhuǎn)身出去了。何小雨看看張雷，看看方子君，真的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向前一步：“子君姐，你……”“你也出去！”方子君臉上沒有表情，“我現(xiàn)在不想見任何人！”何小雨呆住了?！俺鋈グ?。”方子君聲音緩和下來，“我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兒?！焙涡∮曷撕?，站在門口：“子君姐，有什么事兒你跟我說??！你別總是一個人扛著?。　薄鞍验T關(guān)上。”方子君不看她。何小雨無奈，關(guān)門。
　　張雷站在外面看著窗外的院子抽煙。何小雨無奈地問：“你們到底怎么回事??？”張雷愁眉苦臉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我沒得罪她?。　焙涡∮暾^續(xù)問，劉芳芳跟倆女學員抱著鮮花跑過來了：“小雨！張雷！”何小雨露出笑容：“喲，你們怎么來了！”“我們聽說你姐姐病了，就趕緊來看看！”一個女學員說。劉芳芳看見張雷，哀怨地轉(zhuǎn)過眼睛。張雷根本就沒注意她，還在想著心事。
　　“她現(xiàn)在情緒不好，不想見任何人。這花兒我先替她收下，好嗎？”何小雨說。劉芳芳著急地問：“那我去看看她可以嗎？我是她的小妹??！”“不行！不行！”何小雨趕緊擺手，“子君姐的脾氣可古怪得很，她要是認準什么事兒，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連我她都能吼，你進去，更沒戲！”“我就試試！我爸吼我吼習慣了，我不怕這個?！眲⒎挤冀舆^鮮花。
　　門輕輕地被推開，劉芳芳抱著鮮花站在門口，小心地叫了一聲：“子君姐姐？”方子君沖里面躺著，背對著她，沒說話。劉芳芳關(guān)上門，躡手躡腳走過去，把花放在床頭柜上。方子君的肩膀輕輕地抽動著。劉芳芳奇怪地看著，低下頭，聽到細細的抽泣聲：“子君姐姐，你怎么了？”方子君咬著枕頭，把眼淚拼命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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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種偵察大隊我以前沒來過，但是我沒少聽見你們兩個的名字?！眲⒂萝姳持肿咴诓筷犜鹤永铮耙粋€是戰(zhàn)斗英雄，一個是模范政委——你們是威名遠揚?。　?br/>　　“哪兒的話，參謀長。”耿輝笑，“我們都是最普通的部隊干部?！薄笆前。覀冞@支軍隊需要的就是你們這樣普通卻又盡職的干部！”劉參謀長看著遠處訓(xùn)練場上生龍活虎的戰(zhàn)士們感嘆，“和平年代，堅守寂寞不是所有干部都可以做得到的！”
　　“那是特戰(zhàn)一連在搞訓(xùn)練！”何志軍說，“他們現(xiàn)在訓(xùn)練的科目是營救人質(zhì)，這是我們自己搞的新科目，訓(xùn)練大綱上沒有的。這個訓(xùn)練是一把雙刃劍——戰(zhàn)爭時期，可以營救敵后被俘的重要軍政官員；和平年代，可以協(xié)助地方公安機關(guān)處理緊急突發(fā)暴力事件。”
　　“不錯?！眲⒅\長仔細看了看訓(xùn)練動作，“你們很有前瞻性，這種既能提高部隊戰(zhàn)爭職能戰(zhàn)斗力，又能方便地方維護社會安定的訓(xùn)練要多搞！雖然你們不是武警部隊，但你們是陸軍特種部隊——在世界各國，軍方的特種部隊處理地方涉槍暴力突發(fā)事件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這個作用要加強，這樣你們在和平年代也能有真槍實彈鍛煉隊伍的機會，是保證戰(zhàn)斗力的好事?！焙沃拒娦Γ骸皡⒅\長，我心里這點兒小貓兒膩都被你看穿了?！?br/>　　“我也是臨時補課?！眲⒂萝娬f，“我以前是研究大機械化兵團作戰(zhàn)的，很少接觸情報和特種作戰(zhàn)，這次找了一堆資料和錄像看了看。還是個外行，我是外行領(lǐng)導(dǎo)內(nèi)行，你們也得接受我的領(lǐng)導(dǎo)?。　比齻€人都笑了。
　　“特種偵察大隊要擴編?！眲⒂萝娍粗?xùn)練場上的戰(zhàn)士似乎是隨意地說。何志軍和耿輝都一愣。劉勇軍說，“總部和軍區(qū)對93春雷演習的研究結(jié)果就是這個。由我來告訴你們有兩個原因——第一，我以后是你們的軍區(qū)直接主管，經(jīng)費等問題由我最后處理；第二，副司令今年就退休了……”何志軍和耿輝都是一愣，目光轉(zhuǎn)向主樓。劉勇軍繼續(xù)說，“軍委已經(jīng)同意他退到二線，擔任軍區(qū)顧問。重大戰(zhàn)略問題，還是要請教他的意見。不過你們部隊建設(shè)這種細節(jié)的問題，以后就不能麻煩他了。”何志軍和耿輝都沉默。
　　“作為你們的領(lǐng)導(dǎo)，你們不熟悉我，我也不熟悉你們。不過我很信任和欣賞你們，希望你們把這支部隊建設(shè)成為真正的可以屹立在世界軍隊之林的王牌特種部隊！”劉勇軍淡淡地說。何志軍敬禮：“請首長放心，我們會努力。”劉勇軍點頭：“他也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我心里也很難過。今天晚上，我們幾個一起坐一坐，你們是值班部隊首長，可以不喝酒?！焙沃拒姾凸⑤x點頭。
　　“現(xiàn)在談部隊擴編的事情?！眲⒂萝娞痤^，“這是我今天來這里和你們倆單獨談的正經(jīng)大事。你們的番號由‘特種偵察大隊’改為‘特種大隊’，級別雖然還是正團，但是編制要擴大，人員要增加，技術(shù)裝備要增多！現(xiàn)在的特戰(zhàn)隊員將成為骨干，該提干要提干，該提升要提升！我給你們政策，把名單盡快報上來！你們將要真正成為我戰(zhàn)區(qū)戰(zhàn)略考慮范圍內(nèi)的殺傷性武器！成為一把捍衛(wèi)和平的利劍！”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主樓上那個醒目的閃電利劍標志上————中國陸軍特種部隊的通用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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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怎么了？”劉芳芳小心地問，將手輕輕放在方子君的肩膀上。方子君跟觸電一樣哆嗦了一下，往里閃了閃。劉芳芳的手停在空中，奇怪地看著方子君。方子君咬著枕巾把眼淚吞下去，擦干凈了。劉芳芳慢慢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看著方子君。方子君緩緩坐起來，劉芳芳急忙把枕頭幫她豎起來，讓她靠上。方子君閉著眼睛，坐好了。劉芳芳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抓住她的手。方子君沒什么反應(yīng)，劉芳芳卻感覺到一股涼意。這雙白皙修長的手跟冰一樣涼，沒有溫度。劉芳芳急忙抓住她的手，用自己的手暖著：“姐姐，你冷嗎？”
　　方子君疲憊地睜開眼睛。她的眼神似乎一夜間老了10歲一樣。劉芳芳看著方子君，心里不由打了一個哆嗦。方子君仔細看著劉芳芳，目光是復(fù)雜的?！澳恪瓙鬯麊幔俊狈阶泳鈩幼齑?，輕輕吐出這幾個字。劉芳芳很納悶兒：“姐姐，誰?。俊薄皬埨??！薄獎⒎挤家汇?。
　　“你告訴我，你愛他嗎？”方子君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劉芳芳沉默半天，臉紅了又白，淡淡地說：“姐姐，你說這個干什么？都過去了?！?br/>　　“我只是想知道，你愛他嗎？”方子君認真地問。劉芳芳低下頭哭出聲來：“我當然愛他……我從來沒愛過，我不知道愛是這么痛苦！我從來沒這樣去惦記一個人，我想對他好，可是都不知道該怎么對他好！他也不喜歡我，他喜歡你！姐姐，你都知道的，你干嗎非要問我?。俊?br/>　　方子君看著劉芳芳，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你會對他好嗎？”劉芳芳抬頭看她，眼睛里是驚訝?！按饝?yīng)我，如果你們在一起，你要對他好……”方子君的聲音在顫抖。劉芳芳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睜大淚眼看著她?！八軆?yōu)秀，也很調(diào)皮，你要學會寬容，也要學會堅強?！狈阶泳^望的語氣讓劉芳芳感到心里顫抖，“他是一只飛翔的鷹，高傲頑強。他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同情。他需要的是愛，是挑戰(zhàn)性的愛，所以你不要對他絕對服從，但是也不能和他一直對著來，要學會最后讓步。他喜歡滿足征服的快感，沒有難度會讓他沮喪；而一直不能征服會激發(fā)他的斗志，會讓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僵化到冰點——他是絕對不會讓步的，所以只能你讓步……”
　　“姐姐！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劉芳芳問。方子君的心在流血，她仔細看著劉芳芳：“因為，我在把他的心交給你！”方子君的聲音是堅定的。劉芳芳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狈阶泳壑袥]有眼淚，只有一種空洞的絕望。劉芳芳急了：“為什么？他那么愛你！”
　　“我，不愛他了！”方子君閉上眼睛?！斑@不可能啊！”劉芳芳納悶兒，“姐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這絕對不可能??！你現(xiàn)在是在說胡話吧？”
　　“我很清醒！”方子君睜開眼睛厲聲說，“正因為我清醒，我才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跟他不合適！……我比他大，我們之間不會幸福的！而且我對他沒有愛情，我是在懷念我失去的愛人，我在欺騙他的感情！也在欺騙我自己！”劉芳芳張著嘴，不知道方子君到底是怎么了。方子君把千言萬語咽下去，只說了一句，“所以，你——要對他好！”劉芳芳哭著說：“姐姐！你別再說了，我什么都沒聽見！都沒聽見！你是病糊涂了！我沒聽見！”
　　“你給我聽著！”方子君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見張雷！就算不能不見，我也不會單獨見他！我跟他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如果相信我的為人，就記住了！”
　　“姐姐！”劉芳芳站起身，“你為什么要這樣?。俊?br/>　　“這是我的命！”方子君說，“你不要多問了！——你記住一點，不要現(xiàn)在去追求他！他需要時間去接受你，你選擇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用一種成熟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不要讓他覺得你還是個小妹妹，你就成功了一半了！你很漂亮，也很溫柔，只是還不夠成熟！女人的魅力有很多種，但是張雷喜歡的不是你這種！你明白嗎？”
　　劉芳芳哭著退后：“不不不！我不明白！”“你站??！”方子君頭發(fā)暈，“我還沒說完！”“姐姐，你不要對我說了！我好害怕！”劉芳芳擺著手退后。“你，站住……”方子君伸出手，卻倒在枕頭上。劉芳芳撲上來把她抱起來：“姐姐！你怎么了？說話??！”
　　方子君抓住她的手，無力地說：“你能答應(yīng)我，對他好嗎？”“我能！我能！”劉芳芳趕緊說，“你到底怎么了？我去叫大夫！”方子君苦澀地笑：“那我就放心了。”劉芳芳哭著抱緊她：“姐姐，你怎么了?。磕闵砩显趺催@么冷?。俊薄皼]什么?！狈阶泳兊闷届o，“我的心已經(jīng)死過一次。這一次，我也當心死了吧。這沒什么，我挺得過去的……”
　　張雷一直站在外面抽煙，看看手表，馬上6點了。他對何小雨說：“我得回去了。你多照顧她?！薄澳悴坏戎娝?？”何小雨同情地問，“也許她會改變主意的?！薄拔艺f過等到6點，就是6點——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張雷淡淡地說，轉(zhuǎn)身走了。何小雨著急地喊：“我說，你跟她賭什么氣??？！”
　　“我沒賭氣。”張雷回頭苦笑，“明天我再來，只是我今天必須回去了。不然隊長會讓我知道什么是禽獸教官的，走了?！焙涡∮晁煽跉?，自語：“還好！還好！”
　　7
　　“從即日起，特戰(zhàn)一連擴編為特戰(zhàn)一營！”何志軍嚴肅地看著大隊的全體官兵，“特戰(zhàn)一連代理連長、一排排長陳勇提升為特戰(zhàn)一營副營長，代理特戰(zhàn)一營營長職務(wù)！正式任命很快就會下來，你從少尉正排直接提升為中尉正連！但是你的實際職務(wù)卻是副營，而你要代理的卻是正營的職務(wù)。你知道這個擔子的分量嗎？！”
　　“報告大隊長！知道！”陳勇出列，敬禮高聲答道。
　　“部隊馬上要擴編，我們的架子要搭起來！”何志軍說，“干部的任命由大隊常委統(tǒng)一討論上報軍區(qū)，批準后下達，士兵提干的事情由政委來組織！”
　　耿輝上前一步，看著士兵們。士兵們的眼睛都火辣辣的。林銳臉上沒有表情。烏云睜大眼睛，緊張地看政委。耿輝說：“根據(jù)軍區(qū)關(guān)于特種偵察大隊擴編為特種大隊的緊急命令要求，我們大隊要將一批優(yōu)秀戰(zhàn)士提升為軍官。這是非常情況下的非常決定！我們需要大量的基層干部，今年陸軍學院和陸軍參謀學院的大批畢業(yè)生會進入我們大隊，但是不夠！遠遠不夠！我們需要熟悉大隊現(xiàn)階段訓(xùn)練的基層指揮員，所以我們要從戰(zhàn)士當中選拔！”士兵們聽了，都挺直了胸膛。耿輝繼續(xù)說，“提干歷來是各個部隊都頭疼的大問題！因為提干去送禮、去行賄，拉關(guān)系走后門已經(jīng)屢見不鮮！提干以后部隊戰(zhàn)士的情緒也會很大，各種流言蜚語都對部隊建設(shè)產(chǎn)生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所以我們大隊常委開會研究后決定，這次士兵提干不由營黨委推薦！”士兵們聽了都睜大了眼睛。
　　“推薦名單——由戰(zhàn)士自己推薦！”耿輝說，“你們自己來選擇出你們認可的排長，因為如果明天戰(zhàn)爭來臨，你們將要跟著他出生入死！他的頭腦、他的作戰(zhàn)決心和他的指揮能力，直接關(guān)系到你們每個人的生死！你們無法選擇戰(zhàn)爭或者和平，但是你們可以選擇自己信賴的基層指揮員！”士兵們聽了都昂起了頭顱。耿輝說，“具體程序，下面會發(fā)文件！我希望你們認真對待！”
　　一排的戰(zhàn)士們都偷偷看林銳，林銳雖盡力使自己平靜，但是眼睛冒著激動的光。烏云看看林銳，低下頭。
　　8
　　“乖乖，我要是穿上軍官制服，戴上那么閃閃發(fā)光的少尉肩章……”田小牛浮想聯(lián)翩，“我的媽呀！我們村兒的老民兵們非瘋了不行！我田小牛也當軍官了！是干部了！”董強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沒發(fā)燒??？”
　　“胸口再掛上軍功章，穿的是三接頭，連手提包都是真牛皮的，上面寫著a軍區(qū)狼牙特種大隊……”田小牛繼續(xù)遐想，“那十里八村來提親的媒婆不把我們家門檻給踏爛了啊？”戰(zhàn)士們都哄笑。董強系好腿上的沙袋站起來，踢了踢田小牛的屁股：“起來撒尿了?！?br/>　　“大白天我起什么夜??？”田小牛問他?！澳谴蟀滋炷阕鍪裁磯舭。俊倍瓘娪脴屚星们盟匿摽?，“提干輪得著你？那我都能當軍委主席了！”田小牛嘿嘿笑著系上沙袋：“那你說能是誰？”
　　董強努努嘴：“還能有誰？”田小?？慈?，不遠處林銳已經(jīng)系好腿上的沙袋，在壓腿、踢腿做準備活動，身手敏捷。烏云坐在他們倆身邊的馬路牙子上，系好沙袋站起來踢了幾下腿。田小牛笑著說：“我看烏云班長也不錯?。踉瓢嚅L，我選你！”
　　“胡說八道！”烏云笑笑，“通知不是說了嗎，不許互相拉票！你愛選誰選誰，跟我說干什么？”烏云拿起步槍跑到那邊開始做準備活動。
　　“烏云班長是不錯，但是跟林銳班長比還差了那么一點兒?！倍瓘娬f。
　　“差啥??？”田小牛問。董強敲敲他的鋼盔：“腦子！”
　　“不都有嗎？”田小牛摸摸鋼盔，“你沒有??？”
　　“所以說你是朽木不可雕也！”董強拉他起來，“走吧，該開始了！”
　　林銳舉著“特戰(zhàn)尖刀班”的紅旗走到大家面前：“全體起立！”一班的戰(zhàn)士們都起立圍攏過來，眼神火辣辣的?！敖裉炷銈兊难劬υ趺炊寄敲雌婀职。俊绷咒J看著大家納悶兒，“那么嚴肅干什么？5公里每天跑兩次，你們不都疲了嗎？”
　　“班長，我選你！”一個戰(zhàn)士冒出來一句?！拔乙策x你！”另外一個戰(zhàn)士說?！拔覀兌歼x你！”幾個戰(zhàn)士喊?！拔乙策x你，班長！”董強高喊，“跟著你打仗我們安心！”林銳看看大家，笑道：“胡說，是想跟著我翻墻頭出去喝酒吧？這個月的津貼，我都給對象買禮物了，沒你們的份兒！別一到月底就跟我說好話，沒戲！”戰(zhàn)士們哄笑?！斑€有我，告訴你們啊，我都為這事兒挨處分了，以后也不可能帶你們出去喝酒了！”林銳說，“你們也別跟我犯渾啊，讓我抓住非收拾不可！站好了，準備跑步了！”烏云站在隊伍里面，大家都對林銳的口令令行禁止。他沒說話。
　　“老烏！”林銳笑著推他，“你想什么呢？”烏云抬頭：“?。康?！”林銳拍拍他，笑了笑，帶著大家到起跑線。“走了！”前面的干部喊了一聲。隊伍開始運動，林銳扛著紅旗健步如飛，帶著一班跑在整個大隊前面。
　　9
　　方子君匆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張雷從樹后閃出來，悄悄跟到后面。方子君沒有意識到，還是繼續(xù)走著。張雷突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哈哈，這次被我逮著俘虜了吧？”方子君渾身一抖，冷靜下來。張雷等著她鬧，結(jié)果她沒動，很奇怪?！胺砰_。”方子君冷靜地說。張雷松開手，跳到她面前，笑著看她。方子君的臉上沒有表情，目光看著遠方。張雷誠懇地問：
　　“子君，你到底怎么了？我要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你說啊！”
　　“我沒什么?！狈阶泳f，“我有事，先走了。”張雷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放手！這是在部隊醫(yī)院，不是地方公園！”方子君還是不看他。張雷拉過來她：“你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到底怎么了？！”方子君不看他：“放手！聽見沒有！”張雷急了：“我不放，你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方子君斷然說，“我從現(xiàn)在開始，誰的都不是！我就是我自己的，我自己一個人過得挺好的！”“子君！這不是你??？！”張雷將她拉到面前說。方子君的眼睛很平靜：“學員同志。我是正連文職軍官，現(xiàn)在我命令你——放手。”
　　“我就不放！”張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斑@是一個軍官的命令！”方子君斬釘截鐵地說?！拔也环?！”張雷深呼吸堅定地說。啪！張雷左邊臉挨了一巴掌。方子君看看自己的右手，再看看張雷，苦澀地笑：“這就是你違抗命令的結(jié)果！”張雷呆在原地，方子君掙開他，轉(zhuǎn)身要走。
　　“這不是真的！”一向高傲的張雷突然帶著哭腔喊。方子君背對著他在走，心里被扎了一下，眼淚涌出來，但是腳步?jīng)]有停止。張雷看著她的背影，帶著哭腔高喊：“我是愛你的——”方子君閉上眼睛，任眼淚流淌，腳步還是沒有停止。“方子君，我愛你——”張雷在后面高喊，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方子君默默地流淚，默默地走著。站在遠處的陳勇納悶兒地看著，他已經(jīng)戴上了中尉肩章。
　　“啊——”張雷徹底崩潰了，眼淚涌出來。這喊聲撕裂了方子君的心，卻沒有停下她的腳步。張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向方子君。方子君聽到背后的腳步聲睜開淚眼，她看見了前面的陳勇。
　　“中尉！你……替我攔住他！”方子君一字一句地說。陳勇無語，走過來和方子君擦肩而過。方子君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低聲說：“不許傷他！”陳勇一愣，點頭走向迎面跑來的張雷。張雷根本不管他，徑直沖向方子君，陳勇伸手一個少林擒拿手抓住了張雷的肩膀。張雷被他生生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