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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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迅雷演習導演部。大戰(zhàn)即將來臨，偽裝網(wǎng)下的導演部人聲鼎沸，軍人們都很興奮。戰(zhàn)爭，哪怕是模擬的戰(zhàn)爭，都會給軍人帶來一種男人的陽剛。劉曉飛和張雷還有十幾個紅牌學員穿著迷彩服坐在導演部外面的山丘上，無所事事。他們可以看見遠處鐵甲兵團在集結(jié)，航空部隊在轉(zhuǎn)場，步兵部隊在開飯，而他們這些未來的準軍官卻在這里無所事事。一列由高級越野車組成的車隊揚著塵土急速駛來。
　　張雷定睛一看：“機會來了?！眲燥w順著他的眼睛看：“怎么？”張雷問：“那個序列的車號是哪個單位的？”劉曉飛看了一眼：“軍區(qū)司令部的，中間那輛是老爺子的車。”張雷起身：“我說機會來了嘛！快快快！都列隊坐好，唱歌！唱革命歌曲！”隊長就喊：“張雷，你整什么景??？”張雷說：“報告！引起目標的注意！”隊長不明白：“什么目標？什么注意？”張雷說：“目標——軍區(qū)主管作戰(zhàn)的副司令員，注意——對一些未來青年軍官在這里虛度時光的注意?！标犻L站起身：“胡鬧！張雷，組織學員可以參加演習是學院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你成心給我添亂是不是？”張雷回答：“報告！我們的命令是參加演習而不是觀摩演習！我并沒有篡改學院的命令！”隊長哼哼兩聲：“強詞奪理！——怎么，坐著不舒服了？”張雷說：“是！”隊長拿起帽子戴上：“我去上個廁所，張雷，你帶隊唱歌，沒有命令不許亂跑?！?br/>　　張雷就組織大家坐好：“注意——《偵察兵之歌》！來無影，去無蹤，如行風，是閃電，單槍匹馬闖敵營——預備——唱！”狼嚎一般的歌聲響起。導演部的人出來看了看，又回去了。老爺子的車隊停在外面，參謀們陸續(xù)下車。老爺子穿著迷彩服下來，一眼看見了那幫年輕學員。他問：“這是哪個單位的？”導演部指揮回答：“陸軍學院來參加演習的。”
　　“怎么坐在那兒？”老爺子問。
　　“他們沒有演習任務(wù)，觀摩?！?br/>　　“士氣不錯?！崩蠣斪泳瓦M去了。劉曉飛看副司令進去了：“張雷，老爺子進去了?！?br/>　　“看來沒戲了！”一個學員沮喪地說。張雷悶著腦袋想。
　　導演部里面，高級軍官匯報了演習準備情況。老爺子認真聽著，提了一些問題，得到比較滿意的答復。他正要說話，聽見外面響起一片整齊的喊殺聲。老爺子起身，軍官們也趕緊都起身跟他出去。老爺子看見山丘上，年輕的學員們在進行格斗訓練，殺聲連天。
　　“你們胡鬧什么！”隊長跑了過來，“對不起，首長！這群野馬駒子我不看著就要折騰！我馬上讓他們停下！”
　　“把他們給我?guī)н^來?！崩蠣斪诱f。于是學員們在老爺子跟前站成一排。
　　“你們，誰是頭兒？”——沒人說話。
　　“敢做不敢當？”
　　幾乎同時，張雷和劉曉飛跨出隊列。老爺子看看他們：“誰是主官？誰是副手？”
　　“報告首長！主意是我出的！”劉曉飛搶著說。
　　“不，實施是我指揮的，責任在我?！睆埨渍f。
　　“蠻仗義的嗎？”老爺子淡淡地說。張雷剛要說話，老爺子舉手示意停，隨即看看自己的手表：“我給你一分鐘時間闡述自己的想法。戰(zhàn)爭瞬息萬變，這一分鐘是寶貴的一分鐘，是鮮血鑄成的一分鐘，希望你珍惜。開始吧！”
　　“是！”張雷敬禮，“我想說的就是一句話——在戰(zhàn)爭時期，讓一群年輕的軍人觀摩戰(zhàn)爭，是不是一種極大的人力資源浪費？”
　　“我沒讓你反問我?！崩蠣斪幽樕蠜]有表情。
　　“我的答案是——這是一種極大的浪費！我們是軍人，投身戰(zhàn)爭是我們的義務(wù)，更是我們的事業(yè)！我們不能坐在山頭上等時間過去，等青春老去！我們都具有……”
　　“時間到。”老爺子說，轉(zhuǎn)身進去了。
　　“你盡給我惹禍！”隊長怒了，“趕緊回去坐好，看我怎么收拾你！”大家悻悻地回到山丘上坐好。一個大校跑出來：“你們準備一下，去紅軍司令部報到。劉軍長會給你們安排任務(wù)，你們現(xiàn)在是紅軍了?！睂W員們歡呼起來。
　　2
　　在紅軍司令部領(lǐng)了臂章，接著又發(fā)了武器。大家拿著81杠站在司令部里面，迷彩服上一排紅色肩章，誰來了都要看兩眼。紅軍司令劉軍長當然沒時間料理這些初生的虎犢子，副參謀長百忙之中見了見他們，讓下面的干部安排他們分到各個部隊去見習。劉曉飛和張雷被分到了夜老虎團偵察連。這是一個英雄的連隊，從井岡山一口氣打到全國解放，威名遠揚。連長肖樂中尉也是軍區(qū)大院的老大哥，比劉曉飛早當兵幾年，說著說著都不是外人，就安排他們跟自己去執(zhí)行戰(zhàn)場偵察和襲擾任務(wù)。這是進攻的前奏，不少偵察分隊都要派到敵后去進行偵察和破壞活動。當然，如果是戰(zhàn)爭，肯定回來的是少數(shù)。
　　偵察分隊在天黑以后出發(fā)，肖樂帶著這支小分隊直接進了青紗帳。張雷緊跟肖樂的指揮組后面，劉曉飛則被分到了火力支援組，在最后面。出發(fā)以前，他們倆就被告知：擔任藍軍特戰(zhàn)力量的是軍區(qū)狼牙特種偵察大隊抽調(diào)的兩個中隊，大隊長何志軍也是藍軍的副參謀。肖連長出發(fā)以前強調(diào)：“我們的敵后滲透和戰(zhàn)場偵察都受到藍軍特種部隊的強力壓制。他們參戰(zhàn)老兵多，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而且裝備也比我們要好。所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br/>　　“這才夠味兒！”往臉上畫偽裝油彩的時候，張雷禁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說。
　　“能和這樣的對手打一場仗，哪怕是模擬的，也不虛此生了！”劉曉飛戴好鋼盔，看著鏡子里面自己年輕的臉上斑駁陸離。
　　“必勝！”張雷伸出拳頭，劉曉飛敲擊他的拳頭：“必勝！”兩個年輕人都是意氣風發(fā)。
　　偵察分隊在青紗帳之間穿行，猶如出鞘的黑色利劍與黑夜融合為一體。天色漸亮，偵察分隊已經(jīng)到達藍軍縱深的1號山谷，這是藍軍前后方最重要的補給基地。山下，兵車來來往往，帳篷、路標林立，人聲鼎沸。幾輛插著藍軍標志旗子的吉普車開到臨時加油站，陳勇吩咐田大牛他們安排趕緊加油，自己走出加油站點著一支煙。他們是藍軍的特種部隊，現(xiàn)在擔任的是搜索隊，排查紅軍可能進行的偵察滲透行為。陳勇站在路邊抽煙，身邊軍車不斷地過。田大牛跑步過來：“排長，差不多了?！标愑抡f：“老田，你覺沒覺得哪點兒不對勁？”田大牛問：“怎么了？”陳勇看著藍軍后方漏洞百出的防線：“太安靜了。安靜得不正常，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田大牛左右看看：“這不動靜蠻大的嗎？”陳勇把煙扔在地上踩滅了：“跟你說不清楚。大戰(zhàn)前夕，安靜就預示著危險。對方在醞釀新的進攻，走吧，巡邏?！?br/>　　肖樂看著山下藍軍特種部隊的車開走，冷笑：“這廝終于讓我遛過來了?！迸赃叺膽?zhàn)士低聲問：“連長，你認識他？”肖樂忍著自己的得意，說：“我同一年當兵的戰(zhàn)友，號稱是西線特種作戰(zhàn)的第一勇士。準備給他們點兒帶響的，把這個補給站給廢了?！睉?zhàn)士說：“連長，這是白天??！”肖樂說：“正因為是白天，他們才想不到！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我們已經(jīng)搶他們的車跑了?！?br/>　　陳勇的車沒開出去多遠，他一腳踩在了剎車上，后面的車隊也立即停了下來。一直皺著眉頭的陳勇翻身跳下來：“不對勁兒！肯定有問題！”田大牛跳下來問：“排長，到底啥問題？”陳勇命令：“這車不能坐了，攔車，我們回去?！睘踉普驹诼飞蠑r住了一輛送菜的炊事車。陳勇一揮手，大家都上去了。開車的志愿兵很有意見，但是意見歸意見，陳勇戴著少尉軍銜是干部，還是得聽他的。大家拿菜蓋著自己，藏身在菜車里面。
　　肖樂已經(jīng)帶自己的分隊下山了。穿著迷彩服的偵察兵們潛行在草叢中，路上沒有人注意到，路邊的草叢里已經(jīng)趴著十幾個敏捷的身影了。張雷將發(fā)煙手榴彈的蓋子打開，手里抓了兩個，小拇指勾著扣環(huán)。劉曉飛握緊步槍，壓著自己的身子，右腿蜷縮，準備出擊的姿勢。肖連長正要準備下命令，又一輛卡車開進來，停在停車場。他把手壓下來，仔細一看，是輛運菜的軍卡，心放了下來。他舉起右手，狠狠往下一壓。幾乎同時，張雷已經(jīng)起身，右手的兩顆發(fā)煙手榴彈就出去了。兩顆手榴彈扔得很準，直接落在加油站邊上。按照演習規(guī)則，這個加油站已經(jīng)報廢了。劉曉飛舉著步槍，對著滿眼的紅軍士兵一陣掃射。
　　“前三角！”肖連長高喊一聲，大家就按照前三角隊形殺進去了。藍軍士兵確實是措手不及，槍聲一響就是雞飛狗跳。警衛(wèi)戰(zhàn)士還沒還擊，就被沖到跟前的偵察兵們抵近射擊，抵賴都抵賴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殺進去。其余的后勤兵大部分都沒武器，或者沒帶在身上。肖連長帶自己的偵察兵沖到停車場，準備搶車逃竄。陳勇窩在白菜堆里，等著腳步聲和槍聲越來越近。肖連長帶人沖入停車場。
　　“啊——”陳勇怒吼一聲，從白菜堆里站出來開始掃射。十幾名藍軍特戰(zhàn)隊員也從菜堆里跳出來一陣掃射。剛剛沖進來的紅軍偵察分隊沒反應(yīng)過來，還在發(fā)蒙，藍軍特戰(zhàn)隊員已經(jīng)跳下車沖了上去。這下空包彈沒法兒打了，雙方都是掄著步槍大打出手。更多的藍軍搜索隊在山路上出現(xiàn)了。肖連長高喊：“能跑幾個跑幾個！”
　　劉曉飛一拳打倒一個沖上來的藍軍特戰(zhàn)隊員，張雷搶了一輛三輪摩托沖過來，也不減速，劉曉飛二話不說飛身上車：“連長！上車！”肖連長緊跑幾步，被陳勇飛腿踢倒。肖連長高喊：“你們走！別管我！”張雷駕駛?cè)喣ν?，帶著舉槍掃射的劉曉飛沖出戰(zhàn)團。兩人都是衣衫破爛，滿頭是血，藍軍搜索隊立即緊跟他們而去。藍軍搜索隊包圍了停車場，紅軍偵察兵放棄了抵抗。陳勇把肖樂扶起來：“肖樂，又見面了?！?br/>　　肖樂冷冷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會搞這兒的？”陳勇敲敲自己的鋼盔：“直覺?！?br/>　　“屁直覺，是不是有什么技術(shù)偵察手段？你們事先截獲了我們的無線電？”
　　“大戰(zhàn)前的安靜，就是暴風的醞釀?！标愑抡f，“都是半斤八兩，你們沒有的，我也沒有，截獲個屁?！标愑聰?shù)數(shù)：“你們跑了幾個？”肖樂悶悶地回答：“兩個，都是軍校來見習的偵察系學員?！标愑驴粗颂与x的方向，電臺報告沒有追到他們，他們棄車進山了，現(xiàn)在還在搜。
　　3
　　黃昏，一架米－8運輸直升機降落在導演部外的山丘上。兩個上校和兩個穿便裝的男人下了飛機，在演習導演部軍官們的迎接下，匆匆走入導演部。20分鐘后，藍軍特種部隊指揮部。何志軍的專用電臺開始呼叫。何志軍皺著眉頭聽完密語，吩咐備車。當他趕到導演部的時候，發(fā)現(xiàn)紅藍軍雙方主官居然都在。這在演習期間是不可思議的，他還沒詫異完，發(fā)現(xiàn)老爺子身邊坐了兩個陌生的穿常服的上校，還有兩個不認識的男人。老百姓怎么混進這里了？老爺子掃了一眼：“都來了？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總政保衛(wèi)部的同志，這兩位是國家安全部的。還是你們說吧?！?br/>　　四個人對視了一下，一個上校對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人說：“馮處長，還是你說吧?！瘪T處長點點頭，站起來：“我叫馮云山，是國家安全部的。我們得到可靠情報，境外t地區(qū)軍事情報局潛伏諜報人員已經(jīng)滲透到92迅雷演習現(xiàn)場，進行戰(zhàn)術(shù)偵察。”一言出，滿座驚。
　　“92迅雷演習，是在總部首長親自過問下，進行的帶有試驗性質(zhì)的探索性演習。敵特的目的性已經(jīng)很明確了，就是希望得到我軍戰(zhàn)略改革的最新情報?！笨傉Ｐl(wèi)部的一個上校說。何志軍的眼睛亮起來，他太渴望真刀真槍地干一場了：“有沒有更準確的情報？”馮云山看他。老爺子說：“這是我軍區(qū)特種偵察大隊大隊長何志軍同志。”
　　“我知道你。”馮云山淡淡一笑，“戰(zhàn)斗英雄嘛，當年的名人。但是隱蔽戰(zhàn)線的斗爭和戰(zhàn)場上的真刀真槍還是不一樣的，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不過，可以肯定敵特已經(jīng)在這個區(qū)域活動了?！焙沃拒妴枺骸叭藛T數(shù)量？性別特征？”馮云山說：“五到六人，男女都有?！焙沃拒婞c點頭，看向老爺子。老爺子說：“戰(zhàn)爭已經(jīng)打響，就不能停止。演習繼續(xù)，特種偵察大隊抽調(diào)人員佩戴導演部臂章組織搜索。把我的命令發(fā)下去，導演部的搜索隊有權(quán)搜查演習區(qū)域范圍內(nèi)的所有演習車輛和人員?！焙沃拒娬酒饋恚骸拔乙厝ゲ贾靡幌隆！?br/>　　老爺子點點頭，何志軍就出去了，遠遠聽見他興奮的喊聲：“走！媽拉個巴子的干！終于又讓老子逮著機會了！”然后開著車走了。大家一陣哄笑。馮云山不由得感嘆：“燕趙自古多壯士??！早生幾十年，又是一條戰(zhàn)將！”老爺子納悶兒：“你認識他？知道他是哪里人？”馮云山還是那么淡淡一笑：“不認識，他是名人嘛?！?br/>　　何志軍回到自己的大帳篷，大隊參加演習的軍官們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了。何志軍跟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樣興奮，不停地搓手，兩眼放光，大步走到前面，來回踱步。軍官們都看著他發(fā)蒙。何志軍突然站住了，眼神噌一下子射出寒光：“同志們！”
　　“陳勇！”
　　“到！”陳勇起立。何志軍說：“你帶一個分隊，我自己帶一個分隊，全部上實彈！半個小時以后出發(fā)，有問題沒有？！”
　　“沒有——……”喊完了，陳勇覺得不對勁兒，“干啥去啊，大隊長？”
　　“媽拉個巴子！這不是有問題嗎？你說沒問題！”何志軍怒了。陳勇立正，不敢吱聲。何志軍的聲調(diào)提高了：“干啥去？抓特務(wù)！”大家都發(fā)蒙，沒頭沒腦抓什么特務(wù)？
　　“隱蔽戰(zhàn)線的斗爭你們也不懂，不跟你們多說了?！焙沃拒姅[擺手，現(xiàn)學現(xiàn)用，“其余的人，政委帶隊，繼續(xù)演習！陳勇下去準備，記住，要活的不要死的！”陳勇敬禮，出去了。何志軍戴好鋼盔：“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和平年代待得我渾身都癢癢，你們記住啊，隨時和我通報消息。解散！”——20分鐘后，兩個小分隊在隊部門口集合完畢。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們都是精神抖擻，這些都是參戰(zhàn)過的老偵察兵，聞到火藥的味道，猶如聞了興奮劑一樣。何志軍大步走出自己的隊部，他猛地一拍陳勇的鋼盔：“小子！別給特種偵察大隊丟人！”隨即，自己一個鷂子翻身上了吉普車。兩支車隊掀起漫天的塵土，各自上路了。長城腳下，兩支車隊在夕陽下披著漂亮的余暉。
　　4
　　劉曉飛扶著張雷，在一片河灘邊的灌木叢坐下。張雷在跳車的時候崴了腳，劉曉飛一邊還擊一邊將他拖下山崖。結(jié)果，兩人都滾了下來，還好沒撞到石頭，所以沒受別的什么傷。皮肉自然是吃苦了，不過好在已經(jīng)習慣。現(xiàn)在的情形對他們倆是那么不利，深入藍軍縱深，只有一支還剩8發(fā)空包彈的81杠，沒有指北針和地圖，地形也不熟悉。往哪兒走都是藍軍的營盤，連老百姓都看不見一個。
　　“這下慘了?！睆埨兹嘀约旱哪_，“我們必須找到路回去?！?br/>　　劉曉飛用鋼盔舀來一盔水，自己喝了幾口，又遞給張雷。
　　“要是被藍軍抓住，可就丟咱們陸院的人了?！眲燥w沾了點兒水擦自己眼睛周圍的汗，“爬也得爬回去，晚上我們不休息了，多走點兒夜路吧?！睆埨滋ь^看天找星星，摸索大致的方向：“半小時后出發(fā)吧，希望不要下雨，我這個腳走不了水地了。”話音剛落，一道閃電照亮了倆人，隨即是悶雷響。劉曉飛和張雷相視苦笑，雨嘩啦啦就下來了。
　　張雷一咬牙站起來：“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劉曉飛把步槍挎在肩上，扔根樹枝給張雷當拐杖：“路漫漫其修遠兮，你慢慢求索吧。跟在我后面5米，我要有動靜，你就地臥倒?！彼麌W啦一聲拉開槍栓，大步上前做尖兵引導。風雨中，兩個年輕的軍人在密林里穿行。穿過一片密林，山勢陡峭起來。黑乎乎一條長城在山上蜿蜒。劉曉飛看著長城：“咱們路沒走錯，爬過去再有10公里就到紅軍陣線了?！睆埨卓嘈?，丟掉拐杖：“前提是爬過去。三點固定改兩點了。”劉曉飛說：“下雨，危險。沿著長城走走吧，看看有沒有塌陷的城墻?！睆埨讎@口氣拿起拐杖：“你說我們這是什么心理?。科綍r都罵毀我長城，現(xiàn)在又到處找長城被毀的地方?！?br/>　　劉曉飛在前面帶路，突然一伸手蹲下了。張雷就地臥倒。劉曉飛半天沒動靜，張雷匍匐前進過去，低聲問道：“怎么了？”劉曉飛說：“篝火?！睆埨鬃屑氁豢?，長城腳下的背風處真的有篝火，還有帳篷。但是明顯不是軍用的，都是五顏六色的，一共三個。人影也可以看見。張雷說：“不是藍軍的人?！眲燥w說：“是老百姓，可能是哪個野營俱樂部的?！睆埨渍f：“過去看看，混點兒吃的。”
　　劉曉飛在左，張雷在右后，兩人采取進攻隊形小心翼翼地接近篝火。離近了，看見是5個人，三男二女。兩人還要往前走，突然暗處飛出來一條黑影直接就攻擊劉曉飛。劉曉飛槍口一轉(zhuǎn)，一槍托砸在他下巴上，隨即一個漂亮的屈膝頂肘，那黑影就飛出去了。那5個人都起來了，驚恐地看著這邊。劉曉飛高喊：“我們是解放軍！迷路了！你們別害怕！”那5個人面面相覷，最后，中間的那個年齡稍微長點兒的人說：“你們過來吧，下這么大雨，過來烤烤火吧！”
　　劉曉飛扶起那個被打倒的黑影：“不好意思啊，誤會。”那個人掩飾地笑笑。劉曉飛扶著張雷進了那個被石頭遮擋的凹處。聊了聊才知道，這是一個三角翼俱樂部的，來長城飛三角翼。下雨了，計劃擱淺了，只能等天晴再說。張雷一聽三角翼就來了精神，他是空降兵出身，在部隊飛過三角翼。聊天的時候，那個人無意間問起了這么多部隊在這里聚集干什么。劉曉飛說是演習。聊天當中，張雷的臉色逐漸變得沉穩(wěn)起來，他覺得不是特別對勁兒。張雷要去外面撒尿，劉曉飛就陪著他。到了沒人的地方，張雷低聲說：“這幾個人不對勁兒，你別多嘴，也別讓他們看出來?！眲燥w納悶兒地問：“怎么了？”張雷一臉壞笑：“他在套你的話。我上學以前，軍部旁邊揪出來過特務(wù)。他們擅長套我們部隊官兵的話，安全廳還專門給我們部隊上過一課。這手叫伺機套取，屬于特務(wù)技巧?！眲燥w吐吐舌頭：“乖乖。你是說他們是特務(wù)？”張雷有了主意：“是不是，也不委屈他們。別讓他們看出來，明天咱們想辦法收拾了那個領(lǐng)頭的。這雨下不長，明天天亮就有辦法了。”兩人回去，劉曉飛開始順著對方的話胡說八道。張雷一臉壞笑，仔細合計著明天的計劃。
　　5
　　第二天，雨果然停了。三角翼俱樂部準備開飛，一架體育三角翼就停在山坡上。張雷撫摩著三角翼，不由贊嘆：“好東西！”那個年齡稍長的人問：“這個，你們部隊有嗎？”劉曉飛又開始胡說八道：“怎么沒有？今年全都裝備上了?！蹦侨藛枺骸澳銈儠w嗎？”張雷說：“當然。這樣好了，你讓我們過過癮，我們帶你飛一圈。”張雷說。那人猶豫了。劉曉飛說：“你不是喜歡軍事嗎？我們帶你從紅藍軍上面都飛過去，我們熟悉演習，還可以給你當義務(wù)解說呢！”那人打定了主意：“好?！比且碇荒茏齻€人，張雷駕駛，劉曉飛坐上去，只能再坐一個人。那人剛剛上去，一個女的說：“他們也沒開過，別有什么危險！”張雷回頭摘下風鏡：“怎么，懷疑我們特種兵的身手？”那人眼睛一亮：“你們是特種部隊的？”
　　“是啊，跟你說也不明白！我們就是中國的蘭波！走吧，路上說?！眲燥w一拍張雷，張雷發(fā)動三角翼。三角翼滑行一段，起飛了。張雷看著羅盤，找準了方向，直接飛走。彩色的三角翼從演習部隊上空飛過。那人對下面看得很仔細，劉曉飛看著想樂：“我說，你個軍事愛好者看得還挺認真啊！”那人說：“這不是難得一見嗎？你給解說解說？”劉曉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知道，知道也說不知道?！蹦侨艘惑@，劉曉飛的槍口已經(jīng)對著他的太陽穴，“空包彈也有殺傷力的！你坐好了，小心走火。”那人顫聲問：“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張雷在前面笑：“什么意思？你也夠能想的，弄這么個玩意兒從部隊上面飛過去，玩航空偵察，算準了部隊不會注意民間的體育活動？”那人急了：“你們這是非法拘禁公民的人身自由！”劉曉飛破口大罵：“廢話，合法還騙你上來干什么？！再動？再亂動，老子讓你嘗嘗腦袋開花的滋味！”那人沮喪了，沉默半天：“我就一個請求?！眲燥w說：“說?！蹦侨苏f：“我的軍銜是中尉，給我一個軍官應(yīng)有的尊嚴?！眲燥w一臉壞笑：“這個跟我說沒有用，跟保衛(wèi)部說去吧。狗特務(wù)，這回可讓我們中頭獎了！”
　　何志軍帶著搜索隊正在底下跑，頭頂飛過三角翼。他抬頭注意看著，眉頭皺起來：“那怎么回事？”一個干部說：“是老百姓的三角翼！可能是到長城飛三角翼的，最近幾年開始流行這個了?！焙沃拒娬f：“早不飛晚不飛，怎么偏偏在演習的時候飛？！追上去！”車隊追著三角翼開去。
　　陳勇在公路上設(shè)了哨卡，攔截檢查過往車輛。一輛白色面包車開過來，遠遠減速了，又加速過來。田大牛和烏云攔住那輛車，上去檢查證件。陳勇看看他們，都穿著三角翼俱樂部的運動服。陳勇問：“你們的三角翼呢？”一個女人說：“壞在山上了，我們回去找工人?！彼麄冏C件都沒什么問題，陳勇正要放行，電臺兵高喊：“排長！大隊長命令，立即找飛三角翼的！可能是特務(wù)！”車里的人剛要掏出武器，十幾個士兵已經(jīng)在那一瞬間沖上來包圍了車，槍口都對準面包車。陳勇一腳踢在車上，車顫抖了幾下，車身上立刻出現(xiàn)一個坑，車里的人都嚇壞了。陳勇高喊：“媽的！再不老實，老子讓你們都變成馬蜂窩！”
　　演習導演部的官兵詫異地看著三角翼在往公路上降落。警衛(wèi)連的戰(zhàn)士們立即沖了上去，何志軍的搜索隊也來了，包圍了三角翼。劉曉飛押著那人下來，張雷下了三角翼，還是一瘸一拐的。兩個兵上去扶住了他。何志軍走上來，兩個特種兵上去按倒那人，搜身，搜出手槍等物。隨即按倒捆上，總政保衛(wèi)部和安全部的同志們過來接走了這人。
　　“何叔叔！”劉曉飛敬禮。何志軍看看他：“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小子！都這么大了？”劉曉飛笑著說：“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陸院了?！焙沃拒娦Γ骸安诲e。這是誰？”
　　“報告何大隊長！陸軍學員偵察指揮專業(yè)17隊學員張雷！”張雷站直了敬禮。何志軍看看他，似乎覺得眼熟：“你飛的三角翼？”張雷回答：“是?！焙沃拒妴枺骸澳阍趺磿w三角翼？原來是空降兵？”張雷說：“是，空降軍偵察大隊。”
　　“難怪?！焙沃拒婞c點頭，“你叫張雷？張云，你認識嗎？”
　　“我哥哥?！睆埨渍f。何志軍臉色凝重起來，沉默半天，隨即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將門虎子！你們都好好干，等你們畢業(yè)了，我去找你們領(lǐng)導要人！別回去了，都來特種偵察大隊！”兩人都興奮地敬禮：“是！”
　　馮云山過來和何志軍告別：“何大隊長，有緣分再見了?！焙沃拒娋炊Y：“保重！”馮云山淡淡一笑，帶人上了直升機。直升機飛走了，何志軍還在想著什么。老爺子從導演部剛剛出來，他就迎了上去：“副司令！這個三角翼能不能留給我？”老爺子問：“怎么？地上折騰還不夠，準備當天兵天將？”何志軍眼神放光：“這是個好東西?。∪绻谕砩?，它噪聲小、隱蔽性強，容易達到突擊的突然性！”參加演習的軍區(qū)空軍司令員眨巴眨巴眼：“你拿去吧。這個玩意兒我們空軍看不上，送給你當玩具吧?！贝蠹揖托α恕：沃拒娕d奮起來，敬禮。他轉(zhuǎn)身喊：“拖回去！注意別弄壞了！”
　　6
　　軍醫(yī)大學禮堂，學員們坐得整整齊齊，臺上是劉曉飛和張雷。張雷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述他們是怎么抓到的特務(wù)，劉曉飛偷偷對底下眨著眼傻樂。何小雨忍住笑，畢竟干部和領(lǐng)導都在，但臉上的驕傲卻是按捺不住的。張雷算半個兵油子，所以講起來也不是那么干澀，真有點兒單田芳說評書的味道。底下的女生們不時被逗得咯咯直笑，會場氣氛很好。坐在何小雨旁邊的劉芳芳小聲問：“哪個是你男朋友？”何小雨故意不屑地說：“那個，跟土鱉似的，不吭聲的是?！眲⒎挤键c點頭：“那我就放心了?！焙涡∮暌宦牐胝f什么，但是想到方子君和張雷畢竟沒確定關(guān)系，就沒說出口。再看劉芳芳，滿臉紅光，隨著張雷天馬行空的講述很有點兒魂游天外的勁頭，心里覺得不好。何小雨就有幾分恨：這個家伙，太能煽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