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州……”趙卿歡一聽，心中頓時(shí)了然，喃喃低語了一句以后便收了聲。

????彼時(shí)，一眾官仆被綠荷一人壓在了山腳，而衡陽則由趙卿歡虛扶著已經(jīng)上了百余階石梯，不過衡陽說話卻依舊是壓著嗓子的，“是啊，潤州。李锜舉兵叛亂的事情才過去了多久啊，可她就有本事只憑一曲‘金縷衣’就得了皇兄的賞識。想她剛進(jìn)宮那會兒，杜美人早已經(jīng)侍奉皇兄多年了，兩人都姓杜，剛開始杜美人是不曾把她放在眼中的，想著不過是一介舞姬，皇兄多半就是圖個(gè)新鮮。誰知，后來竟就封了妃……”

????衡陽說著忽然嘆了口氣，“原就是摸爬滾打出來的性子，如今到了皇宮內(nèi)院，更是如魚得水了。都道外頭的歷練才是真的長本事的，她便是個(gè)好例子，光我就知道有好幾回，皇兄是將她留宿在內(nèi)殿過的夜。而且更難得的是她那沉得住的脾氣，你可知，她明明姓杜，卻為何要旁人尊喚她一聲秋妃娘娘？”

????“是因?yàn)槎琶廊税?？”這個(gè)秋妃娘娘的寬宏賢德，趙卿歡是略有耳聞的。

????衡陽看了她一眼笑道，“呵，她這顆心，賢惠的都可以裱起來了呢。那時(shí)她才剛封妃，遇著杜美人還會喊她一聲姐姐，巧了有一回我也在場，聽了秋妃的那一聲‘姐姐’，杜美人的臉色是真的不好看，也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總之后來就傳出秋妃不讓旁人喚她杜娘娘這一茬了，說是她怕難為了杜美人。這事兒后來讓皇兄給知道了，秋妃娘娘的稱呼就這么喊了起來。你瞧，多聰明的一個(gè)人兒啊，這招以尊壓賤就這么白白的賞了杜美人一記無聲的耳光。”

????“您既不喜歡她，又為何要答應(yīng)了讓她來這次的箋請宴呢？”趙卿歡聽不出衡陽的口氣，也就鬧不明白她說這番話的心思了。

????衡陽步子一頓，秋水一般的眼眸在趙卿歡臉上一掃而過，然后才目眺群山心如止水道，“小歡，后宮里那些腌臜的事兒只怕這輩子你都是瞧不見的，瞧不見這些是福氣，瞧見了卻要做到無動(dòng)于衷那是難上加難的。不管是妃子，宮人，還是咱們這些皇子公主，沒有人手上是干凈的，我……本只想在福熙殿安安靜靜的做個(gè)待嫁娘子，卻不知其實(shí)在這大明宮里，連這點(diǎn)愿望都是非分之想……”說著說著，衡陽突然轉(zhuǎn)換了口氣，無比堅(jiān)定道，“從前是不屑，可如今，但凡能讓我在顧郎身邊留下來的人，我都要伸出手去巴結(jié)討好一下！”

????巴結(jié)，討好！

????趙卿歡看著衡陽的臉，只覺短短幾日未見，她似乎又清減消瘦了幾分，那白皙盈潤的肌膚中并沒有透出少女應(yīng)有的紅潤來，她臉頰上的緋紅，不過是胭脂拂過輕掃上去而已。

????這些年來，衡陽的病其實(shí)一直都沒有徹底的好透，她的病在身，更在心，只要這心病一日未除，趙卿歡覺得衡陽就是吃再多藥石怕都是無濟(jì)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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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臨至，驪山的美景驟顯兩極，山頂仍寒，遠(yuǎn)遠(yuǎn)看去，依存著隆冬的肅然蕭瑟，可山腳下已是暖意盎然，視線所及便能看到星點(diǎn)綠植，野花叢生。

????此次衡陽發(fā)帖箋請，本是想與眾人同去同歸的，無奈后來收到的回帖實(shí)在太多，且那些不請自薦的娘子、郎君平常與衡陽的往來也是不斷的，是以算到最后，衡陽便決定此番驪山踏青夜宿，凡來者車馬自理。

????這樣一來，衡陽輕松不說，來參宴的那些娘子郎君也能輕松而來，瀟灑而歸，大家都樂的自在。

????不過因是主位，所以衡陽特意早了兩個(gè)時(shí)辰出宮，索性一路順暢，她能趕到驪山行宮用上熱膳。

????今日是十五，衡陽齋戒茹素，本想和秋妃分桌而食的，誰知秋妃一聽衡陽齋戒，便笑著過來打了招呼，開口就道，“我與公主這齋戒之習(xí)倒湊在了一塊兒，也是省了我一樁心事?！?br/>
????秋妃娘娘這一開金口，衡陽便笑著相邀，隨即與她并列入了膳席，而趙卿歡見狀，則是識趣的悄悄退出了堂內(nèi)，不過她還沒走出衡陽下榻的屋舍，迎面就碰到了從外頭進(jìn)來的小良子。

????“怎么還在這兒轉(zhuǎn)悠？”趙卿歡打趣道，“若再不去你干爹那兒，到時(shí)候怕是誰都救不了你咯?！?br/>
????“趙掌媒誤會啦?！毙×甲舆肿臁昂俸佟币恍?，然后沖里屋努了努下顎道，“秋妃娘娘在公主這兒用膳了吧？”

????趙卿歡點(diǎn)點(diǎn)頭。

????小良子聞言立刻說道，“走走，那趙掌媒趕緊跟著我去用膳，灶間這會兒已經(jīng)熄火拉，怕是應(yīng)該沒什么可以單獨(dú)留給您下口的了。”他說罷，便是不由趙卿歡拒絕，拉著她就往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