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村里有一件很邪乎的事,那就是不知從多少年前開始,村子里總斷不了一個瘋子。
當(dāng)一名瘋子死亡之后,必然會有另一人瘋掉,這事總是來得莫名其妙,毫無征兆,許多年來,這事困擾了一代又一代人。
多數(shù)人相信這是風(fēng)水問題,但請了多少先生來看,一個個都說得頭頭是道,破局也各種各樣,但就是沒有一個高人能解了這迷局。
還有人說村里有一只惡鬼,發(fā)瘋是因為被惡鬼纏身,當(dāng)一人死后,惡鬼沒了容身之處,就重新選一人,而被選的這人就會瘋掉。
最初,這種說法還流行過一段時間,于是又請各方高人,做了許多場法事,各種驅(qū)邪趕鬼的手段弄完,事情還是得不到解決,這個說法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周玄知道原本的瘋子叫來福,已經(jīng)瘋了很多年,幸好這人瘋之前娶了媳婦生了娃,一直被照顧得很好。
不料這個瘋了好多年的人,忽然一下就死了。
周玄之所以著急,是因為他剛剛聽到了好朋友的名字。
喜子是他四年級時的同學(xué),只是那小子因為留級,兩人才不在一個班了。
“還有哪個喜子?就是留級的那個!”
二妮的回答,讓周玄沒了僥幸,厄運降臨到了好朋友身上。
“神婆子與喜子在哪里?”周玄連忙問道。
“跟我來!”
二妮拉著他的手,向?qū)W校中心的大松樹就是一路小跑。
這座小學(xué),原本是一座廟,破四舊的時候才改成了學(xué)校,因此周圍各村有什么祈雨上香的事,都到學(xué)校正中心的大松樹下進行。
周玄二人才一趕到,就見大松樹下圍著很多人,學(xué)生、老師以及跟來的閑人都有。
“讓一讓,讓一讓!”
二妮領(lǐng)著周玄一路擠了進去。
周玄一眼就看到了喜子,只見他正被神婆子牽著手、按著頭,對著大松樹一個勁的磕。
周玄住了腳,一陣緊張地看著神婆子做法。
說是做法,神婆子也就是揮舞著一把佛塵,一邊控制著喜子,一邊亂跳亂舞,一邊口中念念有詞罷了。
神婆子念得又急又快,而且聲音怪異無比,內(nèi)容聽不甚清,周玄只聽懂了天靈靈地靈靈這幾個音節(jié)。
“這就是跳大神?”
周玄也不懂,反正就見喜子迷迷瞪瞪被按著磕了無數(shù)個頭,然后就被扯起來,繞著大松樹左三圈右三圈開始轉(zhuǎn),每轉(zhuǎn)三圈就又開始磕頭。
圍觀的人中,有一對中年夫妻,女人在哭,男人一臉緊張,正是喜子的父母。
周玄擠了過去,緊緊握住了女人的手,一聲也沒吭,這還是他遠(yuǎn)門的舅媽,都熟悉得很。
“玄兒,你也來了,你表哥都這個樣了,可叫我以后怎么活也?”
女人扭頭看了周玄一眼,似乎看到了親人,于是放開了嗓子,哭得更厲害了。
“哭什么哭,孩子還沒死呢?”
喜子爹怒罵了一聲自家女人,但一張臉?biāo)浪蓝⒅沧?,緊張得要命。
喜子娘收了聲,但一張臉上,淚痕擦都擦不干,真正是母子連心,痛苦緊張得要命。
就這一會功夫,神婆子已經(jīng)扯著喜子做完了法,又按倒在喜子爹娘面前猛磕頭,另一邊還在又唱又跳,難得她一個小腳老太太,折騰這大半天,依然精神得很。
“嗯?”
周玄在喜子開始磕頭的時候,就松開了喜子娘的手,退到了一旁,一邊盯著做法中的兩人,無意間與神婆子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一怔。
“神婆子的眼神真可怕!”
周玄心中莫名其妙就有了這么一個感覺,又覺得被一雙眼睛盯住了,同時心中一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真是怪怪的。”
周玄嘀咕了一聲,抬眼又看了一眼神婆子,驀然發(fā)現(xiàn)對方竟也盯著他,雖然對方依然扯著喜子在做法,但他就是有這個感覺。
“吾乃黎山圣母,今日降下神明,左有樊梨花、劉金定,右為白素貞、祝英臺,四大弟子隨伺,今日護佑此子,爾等不跪拜,更待何時?”
神婆子一聲大喝,聲音清雅,詞句古樸,頓時周圍人跪了一地。
“這就是跳大神,黎山圣母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四大弟子也是鼎鼎大名的,可剛才神婆子那眼神,可不太像神仙?”
周玄一陣疑惑,于是就忘了跪拜。
“快跪下!”
左手一緊,一只小手伸了過來與他握在了一起,正是二妮跪在地上扯他。
“二妮的手怎么這個樣子,軟綿綿握著挺舒服的?”
周玄被二妮扯得跪了下去,一邊心里覺得怪怪的,這還是懂事后第一次牽女生的手。
剛才一路也牽著的,但他一心急忙忙的,卻沒有什么印象,不知當(dāng)時是什么感覺了,隨即想起二妮一心要與他相好,于是周玄心中一蕩,忍不住握著的手緊了一緊。
“你……”
二妮正一心在他身上,周玄這一握,立刻就感覺到了,于是一下紅了臉,并瞪了他一眼,但并沒有把手抽出來,反而握得更緊了一些。
“這就是相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