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昨晚歇在周承微那兒,一早起來還陪著周承微用了早膳才走。
長信宮本離著殿下長樂宮本就偏遠(yuǎn),這大半年來殿下去長信宮去少,早就有流傳說周承微失了寵。
如今這殿下一來,倒是不攻自破了。
周承微重獲寵愛,自然得意。今日照例要去給太子妃請安,可周承微卻是坐著轎攆,姍姍來遲。
人還沒進(jìn)屋,就聽見周承微滿是笑意得意聲兒:“是妾身來晚了,娘娘勿怪?!?br/>
太子妃坐在最前段,正扭頭與身側(cè)純良媛說話,殿下是一宮太子,后院按照品級來算,太子妃之下,可設(shè)良娣兩人,良媛六人,承微十人,昭訓(xùn)十六人,奉儀二十四人。
玉笙坐在最后面,仰起頭往前看。
太子對于后院品級向來小氣,府中良娣之位只有一人,是住在玉堂殿趙良娣。她入東宮這么長時(shí)間,來給太子妃娘娘請過兩次安,趙良娣位置一直是空著。
如此看來,這位趙良娣也是位神仙人物,這么長時(shí)間不來請安,太子妃卻是半點(diǎn)怨言都沒有。
與太子妃說話是純良媛,良媛品級雖然比良娣品級低一級,但這位純良媛卻是個(gè)有封號比起趙良娣來也差不了多少。太子對后院之事向來不上心,可唯獨(dú)給了這位純良媛封號。
純:單純,美好意思。
玉笙順著視線,仰頭往純良媛那兒看去。不同于太子妃溫柔如水,這位純良媛反倒是帶著幾分端莊。
眼神也是尖銳凌厲,面上瞧起來不茍言笑,反倒是比身側(cè)溫聲細(xì)語說話太子妃,更像是太子妃一點(diǎn)。
玉笙手指在扶手上微微扣了叩,不動(dòng)聲色撇開眼神。
周承微還站在大殿中央,一瞧就知曉她今日是特意打扮過。艷紅色百花裙上面繡著大片大片牡丹,襯她那張臉?gòu)善G動(dòng)人。
太子妃眼神轉(zhuǎn)過去,目光落在她裙擺上繡著牡丹花上,許久之后才撇開眼睛。
“妹妹今日打扮當(dāng)真兒是漂亮?!碧渝嫔蠋еσ?,說話聲音也是溫溫柔柔:“這金絲線繡牡丹,襯妹妹艷容明媚?!?br/>
“多謝娘娘?!?br/>
周承微面上浮出一絲嬌羞,笑著屈了屈膝。隨后才起身往自己位置上走去,她手搭在宮女胳膊上,扭著腰。
她是最后一個(gè)來,周承微位置已經(jīng)被留了出來。是在純良媛與李良媛后面,
周承微生是漂亮,一雙勾人嫵媚眼睛在李良媛臉上刮了刮,隨后皮笑肉不笑落了座。李良媛又不得寵,倒是霸占了個(gè)良媛位置白白高了她一頭。
“昨個(gè)兒殿下是歇在周妹妹那,倒是辛苦妹妹了。”
前方,太子妃面上笑意柔仿若如水。玉笙察覺這位太子妃脾氣倒還是真好,說話一字一句,像是沒半點(diǎn)脾氣。
反觀那位周承微,玉笙這才看清,之前她隨口就讓她跟劉奉儀唱個(gè)曲兒,還是輕。
聽見太子妃這句話,周承微可見腰桿都挺直了。那四周看過來目光不乏有羨慕嫉妒,但周承微瞧見了卻明顯是不在意。
面上笑越發(fā)深了些,她歪了歪腦袋,抬手壓了壓頭上牡丹金簪。
太子妃面上笑意頓了頓,溫和眼神往下落,最后轉(zhuǎn)到最下面。玉笙心中一緊,感受到前方眼神,心中開始有了不好預(yù)感。
果然,沒一會(huì)兒,就聽太子妃滿是笑意聲音問:“這個(gè)月太子像是只留宿了長信宮?”
殿下對這事向來不喜,清心寡欲后院去自然也少。
之前年前年后忙著,這個(gè)月剛開春,確是只去了周承微那兒。
她身側(cè)大宮女叫丁香,聽聞之后笑著上前,點(diǎn)頭道:“是,前兩日殿下翻了李良媛牌子,之后殿下有事處置便耽擱了?!?br/>
李良媛面色僵了僵,漂亮一張臉上浮出幾分尷尬,她聽聞之后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低著頭小聲兒道:“是妾身不好,沒留住殿下?!?br/>
身側(cè),周承微緊挨著她坐。
聽聞之后,捧著茶盞搖了搖頭,嘴里發(fā)出一聲冷笑。李良媛瞧著膽子是有些小,聽著著**裸嗤笑聲身子晃了晃,眼中差點(diǎn)兒溢出淚來。
周承微最是討厭她這故作柔弱樣子,忍不住開口就要懟上一句。
剛要開口,前端太子妃就道:“長信宮離殿下長樂宮遠(yuǎn),之前也是我沒注意,將新來兩位妹妹放在了長信宮中?!?br/>
太子妃沒去看周承微,眼神往下,對著坐在最后方玉笙道:“劉奉儀與玉奉儀兩人似乎是還未曾侍過寢?”
“劉奉儀沒有……”身后,太子妃宮女丁香道:“至于玉奉儀,殿下似乎去她那兒過一次。”
“哦?”太子妃眉心一揚(yáng),眼神看著玉笙:“這什么時(shí)候事?我倒是不知道了?!?br/>
殿內(nèi),所有人目光都看過來,玉笙面色僵了僵,上前了兩步曲著膝蓋道:“是上個(gè)月,那時(shí)嬪妾尚在病中,殿下聽聞嬪妾生病了這才過來給嬪妾送了點(diǎn)藥?!?br/>
她聲音小小,一張臉哪怕是故意用著脂粉蓋過,也是眉眼清透生極為好看。
太子妃帶笑眼神落在她身上半響,原本嘴里只有個(gè)劉奉儀,說出口卻是臨時(shí)又加了她:“劉奉儀與玉奉儀兩人入宮三個(gè)月還沒承寵,既然殿下如今又開始去了后院,周承微作為一宮之主,合該要提攜提攜這兩個(gè)妹妹才是。“
周承微面上得意笑瞬間就停頓住了。
殿下才到她宮中住了一晚上,太子妃娘娘就讓她提攜旁人?她轉(zhuǎn)身捧起手邊茶盞,沒回答。低著頭一張臉卻是陰沉如水。
太子妃撇過眼神,當(dāng)做沒瞧見,依舊是笑呵呵與身側(cè)人說話起來。
玉笙與劉奉儀只好原樣又跟著坐下。
今日請安結(jié)束比往日里都早,太子妃像是沒什么興致,早早兒就讓她們都回去了。
玉笙與劉奉儀走在后面,出了廣陽殿門后才瞧見站在門口一群侍妾。
三七在她身側(cè)小聲兒道:“這些侍妾沒有名分,尋常往日里沒有太子妃娘娘傳召,只能在門外候著?!庇耋喜[了瞇眼睛,這才看清領(lǐng)頭第一個(gè)她認(rèn)得,那女子生標(biāo)志柔弱,第一次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時(shí)候,這位就站在她背后,連個(gè)繡墩都沒有。
扶著三七手一頓,她撇開眼神正準(zhǔn)備繼續(xù)往前走。
最前方,周承微忽然停下來,她身后擁著一群奴才浩浩蕩蕩。不知說了什么,二話不說對著最前方那侍妾反手就是一巴掌。
玉笙扶著三七手一緊。
前方,周承微身后跟著不少人,朝前走各位也跟著停了下來,扭頭看熱鬧。
周承微卻是尋都不用尋,轉(zhuǎn)身就將眼睛落在了玉笙與她身側(cè)劉奉儀身上。
“下,賤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敝艹形⑸瞧粒偌由线@番一打扮下,艷麗逼人。
頭上牡丹金簪微微晃蕩著,周承微抬手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侍妾,話卻是對著玉笙這邊說:“癡心妄想,也敢惦記我東西。”
她說完,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扶著宮女手上了轎攆。
四面八方傳來竊竊私語聲,玉笙垂著腦袋當(dāng)做不知情。她前方劉奉儀卻是臉色都白了,那雙冰冷眼睛落在周承微漸漸遠(yuǎn)去轎攆上。
門口鬧這樣厲害,很快就傳到了太子妃耳朵里。
太子妃坐在梳妝鏡前,手中比劃著一根牡丹金簪:“周承微鬧了?”她聲音淡淡,但那張臉上卻都是溫柔。
“是。”大宮女丁香走上前,接過太子妃手中牡丹金簪對著她發(fā)間插上去。
“周承微借著教訓(xùn)侍妾,指桑罵槐呢?!倍∠忝嫔蠋еσ猓c她主子一樣,聲音清淺溫柔。
“她這個(gè)性子?!?br/>
太子妃搖搖頭,對著銅鏡里自己左右瞧了瞧,上面牡丹金簪漂亮耀眼,她面上扯出一絲越發(fā)動(dòng)人笑來。
“之前殿下都要將她給忘了,如今竟是不知撞了什么邪殿下居然又重新去了她那兒?!?br/>
宮女看著她自家主子神色淡淡模樣,微微嘆了口氣,殿下好歹還去了一趟周承微那兒,可卻是許久沒來她們這兒了。
可自家主子對這事怎么半點(diǎn)不上心?
丁香眼神落在太子妃頭上牡丹金簪上。眼神頓了頓,隨后道:“這論牡丹花樣?xùn)|西,沒人比主子您更合適?!碧渝谑釆y鏡前,撇過臉對著鏡子里人瞧了瞧。
許久才用力將那簪子給扒了下來,金簪收入匣子中,太子妃卻沒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