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李活道是香江有名的古董街,同時也是開埠以來最早辟建的街道。
????這條古老的街道,彎曲綿長。沿著荷李活道的文武廟前樓梯上行,就能到達另一個著名的古玩集散地——摩羅街。
????摩羅街位于皇后大道西與荷李活道之間,自20年代起,便已經(jīng)是一個舊貨買賣市場,現(xiàn)在更是一個擁有八十多家古董店鋪的著名古玩街,古董的品類以玉器銅器和金石書畫為主。
????位于荷李活道與皇后大道中之間的樂古道,同樣是開辟于70年代,但這里并非店鋪,而是攤位形式存在,最多時可容納超過六百個露天攤位,也是一條著名的古董街。
????這三條街道的古董店,占據(jù)香江藝術(shù)品市場每年成交額的九成,也是亞洲最大的文物藝術(shù)品交流和集散地。這里不僅有著來自內(nèi)陸和臺島的青銅器、字畫、古玩玉器、佛具法器等,還有著大量的歐洲、東南亞本土宗教以及印度風(fēng)格的藝術(shù)品。
????真正可謂是“溝通東西、交易南北”的藝術(shù)品交易商貿(mào)中心。
????荷里活道上文武廟附近,堪稱這片藝術(shù)品集散地的黃金地段之一。占據(jù)文武廟、毗鄰摩羅街,距離樂古道也僅有四五百米距離。
????文武廟臺階右側(cè),一家小門臉,門楹上懸掛著紅木鎏金字匾額“納徳軒”。玉以養(yǎng)德,這是一家以玉器交易為主的小型古董店鋪。
????時值午后,四月的香江已經(jīng)悶熱無比。
????半掩的店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坐在柜臺后面的少年抬起頭,對進門的人笑了笑,又低頭繼續(xù)忙他手中的活。
????進門的是個胖子,三十來歲,用肥膩膩的手臂在額頭蹭了一下,全是汗水,“這個鬼天氣!腦殼都曬化了!”
????胖子鄭光榮,蓉城人,八年前泅渡來港。
????這哥們挺神。
????出生三代木匠家庭,自小學(xué)得一手崩鑿斧鋸的好手藝,可在特殊年代,他拋卻了這些,當(dāng)起了紅衛(wèi)兵的頭頭,整天帶隊伍四處抄家破四舊。
????因為祖?zhèn)魇炙?,他們一家在解放前過得相當(dāng)不錯,因此被定為富農(nóng)。一次風(fēng)波中,這一身份被對手翻出,結(jié)果他父母被揪出來批斗,連他自己也沒逃脫厄運。
????一個中等家庭的紈绔子弟,如何吃得了這個苦頭?一天晚上,他乘著監(jiān)管人員的疏忽,偷偷溜出牛棚,只身鉆進叢林,從滇省出鏡,經(jīng)越南,然后從廣省再入境,又泅渡至香江。整個行程歷時兩年,超過三千公里,他竟然安然無恙。要知道當(dāng)時南北越正在激戰(zhàn),何況還有美國大兵正在越南攪風(fēng)攪雨。
????入港后,憑借他那祖?zhèn)鞯氖帜竟な炙嚕芸煸诤衫锘畹赖募揖叩暾业缴?。?nèi)陸人勤勞肯干,再加上他頭腦聰慧,三年前自己開了一家紅木家具店,就在納徳軒的隔壁。
????見少年沒有接話,鄭光榮走了兩步,自顧自的在石桌旁的竹藤躺椅上躺下,順手操過石桌上反扣的茶杯,從居中的茶壺里倒出一杯涼茶,狠狠的灌了一口,還舒服的輕嘆一聲。
????“阿燦,你小子應(yīng)該沒事了吧?以后可別和街頭那些阿飛們鬼混了。上次的事情,你祖爺可是嚇壞了!”
????“嗯!”柜臺后傳出少年低低的應(yīng)承聲。
????“你祖爺不容易!這么大年紀(jì),還需要自己去緬甸淘弄石頭。還不是為了你?你小子一定要爭氣……”胖子的語氣毫不見外,躺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揚聲教訓(xùn)著那位叫阿燦的少年。
????見少年沒什么反應(yīng),胖子偏了偏腦袋,向柜臺看了眼,又扭頭回來向躺椅上靠了靠,輕輕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眼前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前幾年震驚世界的特內(nèi)里費空難,兩機相撞,造成五百八十三人死亡的重大事故,其中就有阿燦的奶奶及父母。阿燦的奶奶是英籍荷蘭人,當(dāng)時兒子與兒媳陪同她回鄉(xiāng)省親,在回程的途中遭遇不幸。
????家里不但痛失至親,從此也失去了經(jīng)濟支柱,這使得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墮入了黑暗的深淵。家逢巨變,盧嘉錫盧老爺子不得不辭去香江中文大學(xué)教授的工作,接手兒子兒媳所經(jīng)營的這家玉器店,并親自撫養(yǎng)盧家唯一的獨苗,也就是這個不太愛說話的盧燦。
????殘缺的家庭提供不了孩子成長所需要的完整的愛。這個十三歲便失孤的孩子,性情逐漸叛逆,上了中三之后,更是與銅鑼灣一帶的阿飛們鬼混。
????盧家爺孫相依為命,老爺子嘴硬心軟,唯一的孫子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看在眼里怕丟了,舍不得責(zé)罵孩子半句,讓這個混小子在邪路上越走越遠。
????一個月前,銅鑼灣社團大混戰(zhàn),結(jié)果這個十五歲的孩子用尖囊子(三角形的短刃匕首)捅了對方四刀,自己也被人打了個昏迷不醒。
????盧老爺子心焦如焚,耗費身家全力救治這個獨苗孫子。孩子轉(zhuǎn)危為安后,又四處尋找關(guān)系,索性老爺子在中文大學(xué)任教多年,而此時的香江,對知識分子相當(dāng)尊敬,因此也還有幾分面子,終于將捅人事件一一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