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剛將犯人壓入大牢之時,一應流程手續(xù)都未辦理妥當,是不允許探視的。所以余眺和子純姑娘都只能一身狼狽的返了回去。
但余望所住牢房,卻是相當的干凈,似是專門有人整理打掃過一般。
外頭雨點打在樹葉上,漱漱落下,余望才發(fā)覺身上這身囚衣在這冬日里竟是顯得有些冷,下意識的就蜷住了身子,抱住了雙膝。
余望已經渾渾噩噩近兩個月了,這么兩個月,就是一直在這顛簸的囚車里度日。
衙役們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是并不識得他,對他的感覺也是幸災樂禍多些,憐憫的情緒卻是沒有的。
從廣州府一路押解犯人進京,這等苦差事府衙是有貼補的,所以路途上雖然辛苦,但是他們平時做事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并未過分苛責余望。
押解的衙役繳了令,便自行返回廣州府了。
雖然是刑部天牢,只用來關押犯案的官員或者一些貴族,但畢竟是牢獄,即使余望住的牢房環(huán)境好些,可是整個氣氛卻是格外壓抑的。
為了防止犯人越獄,所以天窗開得不僅小,而且高,除了天窗,再無其他通風透氣的地方,整個牢房就會顯得特別的陰冷加氣悶。
再加上有些人身子虛,熬不住,在這里病倒了,連帶著那痛苦的呻吟聲和咳嗽聲不停地傳入耳中,著實令人心情變得更加壓抑。
余望孤身在這天牢里一待就是三日,卻并無人提審于他。畢竟官身太小,官位太低,依漢律已經定了罪了,只是必須交由大理寺備案兼復核之后,才會決定具體的處罰方式是維持原有,還是重新裁定。
這三日之后,手續(xù)妥當,便可以進來探視了。不過依照余望所犯罪責,貪墨的金額太過巨大,應當是革職抄家,將非法所得全部上繳國庫,同時貶為庶人永不敘用,這牢獄之災其實也就這幾日辦手續(xù)的時間。
當然,讀書人一生最在乎的東西,卻是沒有了。
可是偏偏,關了三日之后,余望居然繼續(xù)被關著,沒人提審,也沒人告知處罰結果。
余眺畢竟朝廷中人,知道朝廷律例如何,于是并未在刑部天牢外頭傻候著,只是靜靜的在京城家中等弟弟回來。
可子純姑娘并不是,于是刑部天牢前,每天都有一個姑娘,一手拎著個食盒,一手打著把油紙傘,就在那里傻站著,一大清早便來了,來了便會去問:“兵大哥,請問余大人能否探視了。”
“他現在哪里還是什么大人,現在還不能探視?!?br/> 得了這個結果,卻還是有些不死心,便退到一旁,隔上一個時辰后便再來問上一次,得到的結果自然還是一樣的。
這女子也有些氣惱,畢竟這個士卒連動都不曾動上一下,直接就回答了她的問題,答案和之前還一模一樣。
可是氣惱歸氣惱,自己又能有什么辦法?
這士卒畢竟只是個門口當值的,這種事只有牢頭還有刑部的大人們才知道,他哪里敢時不時就去問一嗓子能不能探視了,這不是自己去找頂頭上司的訓斥嗎,所以只能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回答了先前一模一樣的話。
到了中午,這女子便會返回,應是重新換過了飯菜,繼續(xù)來這天牢外候著。
正值隆冬,天氣本就寒冷,還在下雨。所幸是白日,可是這名女子卻依然忍不住的有些發(fā)抖,可是礙于女子矜持,并不敢大幅度的活動身子來取暖,只能將食盒挎在手臂上,然后用手不停地搓著撐著傘的那支臂膀,不多一會左右手便交替互換一下。
這一熬便是熬了三日,幸運的是,雨只下了兩日。
原本士卒大哥嫌這女子煩人得緊,可是真的和這女子相對了三日之后,卻有些憐惜她了。畢竟本就容顏絕美,加之那寒日里的儀態(tài)讓人心生憐意,這士卒竟主動上來說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