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日,周六下午,陽光明媚,杭市地鐵一號(hào)線西湖文化廣場(chǎng)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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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站外的馬路中段有一個(gè)紅綠燈,此刻,那個(gè)男人手里正拉著一只碩大的行李箱,耐心地站在路口等待綠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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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顯然更多人缺乏這種耐心,尤其是在繁忙的道路上,仿佛一群人一起闖紅燈,就無所謂素質(zhì)高低了,大家穿梭而過,知道車不敢朝一群人撞過來,于是闖紅燈就成了理所當(dāng)然,每個(gè)人都跟隨周圍的人流穿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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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鄙夷地看著人群,輕蔑地笑了:“人們已經(jīng)想不起來第一次闖紅燈的時(shí)間了,有了第一次,就會(huì)有第二次、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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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燈亮了,他拉起行李箱,朝地鐵站走去,來到自動(dòng)扶梯前,旁邊一對(duì)大學(xué)生情侶正與他并行步入扶梯,看到他上去后,主動(dòng)退開一步,過了幾秒,直到他下了五六級(jí)后,離得遠(yuǎn)了才跟上。因?yàn)樗瓷先ゲ惶捌揭捉恕薄?br/> ?
他大概四十歲出頭,穿著件皺巴巴的夾克,頭發(fā)全是油膩,似乎很多天沒洗,戴著一副破舊的塑料眼鏡,眼球微微腫脹著布滿血絲,臉上覆蓋著一層油脂,又混合著灰塵,渾身透出濃重的酒氣和汗臭。如果他手邊多根棍子,他就是丐幫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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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多擁擠的車廂,人們都會(huì)善良慷慨為乞丐騰出方圓一米的舒適空間,何況是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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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自動(dòng)扶梯后,男人拖著那只笨重的行李箱,繼續(xù)往前走,周圍人聞到他的滿身酒氣,都主動(dòng)遠(yuǎn)遁,他毫不在意,往購(gòu)票機(jī)里投入硬幣,拿到一張地鐵卡,然后慢吞吞地朝安檢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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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他注意到遠(yuǎn)處地鐵站另一個(gè)出入口的臺(tái)階上,有目光向他投來,他扶了下眼鏡,也朝那里看去。那里站著兩名中年男子,一人滿臉怒意,緊緊握住拳頭瞪著他,一人面無表情,只是用手指了指眼睛。他心領(lǐng)神會(huì)地做了一個(gè)很輕微的點(diǎn)頭動(dòng)作朝他們回應(yīng),摘下眼鏡,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隨后又戴上眼鏡,再也不看他們倆,繼續(xù)朝安檢口前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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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安檢口時(shí),他裹了下舊夾克,弓起背,縮著頭,拉住行李箱,突然加快了步伐,跟著人群往前擠,似乎想混在人群中間穿過安檢口,但還是被保安攔住了:“箱子放上去過安檢?!?br/> ?
“我……我這里面是被子。”他微微一停頓,攥緊了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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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見過太多第一次坐地鐵的土人了,像往常一樣隨口應(yīng)付:“所有箱包都要過安檢?!?br/> ?
“里面……里面真的是被子?!彼噲D再往前一步,但保安伸出大手,像張印度飛餅一樣攔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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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箱包都要過安檢。”保安再次重復(fù)了一句,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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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被子,不用檢。”他身體向一旁傾了下,擋住了后面排隊(duì)的人,引起身后一陣不滿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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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抬起頭,開始注意起這個(gè)渾身透著酒氣的男人,他臉上寫滿了慌張。保安眉角微微皺起,心中逐漸警惕,本能地握緊了手中的對(duì)講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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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duì)視了一兩秒后,突然,男子猛一腳朝保安踹去:“我不進(jìn)去了!”他用力很足,一腳踹翻猝不及防的保安后,掉頭一聲大吼,兇悍地撞開身后排隊(duì)的人群,一把掀翻隔離欄,拖著箱子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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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跑的過程中,他摘下眼鏡扔到面前,故意一腳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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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急忙爬起身,抓起警棍就朝他追去,一邊口中大叫“站住”,一邊朝對(duì)講機(jī)里狂喊請(qǐng)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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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站很擁擠,男子拖著沉重的大箱子沒能跑出多遠(yuǎn),就被趕來的幾名保安前后包夾圍在了通道中間,隨即,兩名駐站的派出所民警也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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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別過來??!”男子見無處可逃,站住路中間,箱子立在身后,屈膝呈半蹲狀,一手張開五指,攔住要沖過來控制住他的保安和警察,怒目圓睜,“別過來,我有殺傷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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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殺傷性武器”,所有人本能地停下腳步,心中頓時(shí)一緊。警察趕忙示意旅客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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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站里的旅客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按照社交慣例,有危險(xiǎn)是吧,先別管那么多了,人們紛紛拿起手機(jī),對(duì)這個(gè)奇怪的中年男子拍了一通照,發(fā)到網(wǎng)上。當(dāng)然,少不了年輕女性趁機(jī)轉(zhuǎn)過身,調(diào)到前置攝像頭,自拍美顏一番,配上文字“我就在地鐵站,出了大事,好危險(xiǎn)啊,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