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質問朕?”
面對范閑的反問,慶帝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特別是范閑的眼神,更是讓他不喜。
范閑咬了咬牙,又垂下頭:“草民不敢!”
“只是陛下既然早些時候便已經得知使團會遭遇截殺,為何不提前阻止?”
“不出現這種意外,草民自然可以安然無恙歸來,也不必挨那穿腹一劍!”
“陛下既要讓我活著回來,又對可能出現的危險不聞不問,這豈不是兩相矛盾?”
“恕草民難以理解!”
其實慶帝為什么會這樣做,范閑心里,一清二楚。
皇子豢養(yǎng)私軍的消息若是走露,旁的不說,單單是朝臣們的奏章就能讓二皇子喝一壺。
這種事情往小了說,是擁兵自重,往大了說,便是意圖謀逆,遠不是二皇子結交幾個朝臣就能蓋過去的。
誰敢開口幫腔?
所以這種情況下,慶帝又想將這件事情消解于無形,就只能讓二皇子自己動手,然后再借機將這批私軍抹殺。
如此一來,麻煩便會徹底被解決。
至于他自己,在整件事情中只是起到了一個魚兒的作用,且效果極好。
聽到范閑這話,慶帝仍自冷聲道:“你這是在怪朕?”
“草民不敢!”
范閑生氣嗎?
很生氣。
任誰被當成槍使喚,心情都不會太好。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是慶國的皇帝,權力至高無上的慶帝陛下。
所以,這種當口下,范閑只能將這些情緒暫時壓置心底,只不過,早在死里逃生后,他便暗自打定主意,此生,不再當任何人的棋子。
而初回監(jiān)察院,看著母親葉輕眉留下的那塊石碑后,范閑心中又多出另外一個想法,也是他真正的使命。
改變這個時代。
只不過,改變自己的命運和改變時代,都需要徐徐圖之,不急于一朝一夕。
澹州城二十年都等了,這一年半載,等了又何妨?
范閑在思索這些事情時,慶帝并未言語。
御書房里,陷入莫名的寂靜中。
足足好半晌,慶帝突然微微彎下腰,親自將范閑給扶了起來。
范閑眉頭微蹙,但還是順著慶帝的力道站了起來。
當今慶國,誰能當得起慶帝親自攙扶?
念頭至此,范閑繼續(xù)彎著腰道:“草民惶恐,方才說了些不中聽的話,還請陛下見諒?!?br/> 慶帝擺出這幅姿態(tài),所代表的含義已然明朗。
那么接下來,他自然該順坡下驢。
隨著范閑這話一出口,慶帝臉上的冷意頓時一掃而光。
“你能明白其中關鍵便好?!?br/> 頓了頓,慶帝轉身又走回到軟塌前:“此次出使北齊,你做的很好,朕非常滿意,說說看,想要什么賞賜?”
聞言,范閑頭顱稍稍抬起,神色中帶著幾分堅毅。
慶帝燒掉關于使團截殺案的密信,告知使團的人已經被滅口,而他發(fā)聲質問,認錯低頭,都不過是兩人間的首次交鋒。
現在開始,才是他與慶帝之間的真正交手。
從慶帝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他想要借助賞賜從而抹消掉范閑心中的怨念,但這些,并非范閑真正想要的。
面對慶帝的詢問,范閑并沒有過多猶豫,只是直截了當道:“草民不想要賞賜,只想要一個清白?!?br/> “哦?”
慶帝略感疑惑,隨之反問:“什么清白?”
“草民被全國通緝,還被扣上通敵叛國罪名?!?br/> 說到這里,范閑身子微微下彎,繼而拱手道:“請陛下,還我一個清白!”
旁邊的海棠朵朵大感疑惑,目光隨之落到了范閑的身上。
從兩人到這里開始,慶帝就沒有提及過關于通敵叛國的事情,而范閑自己也堅信慶帝絕不會相信他通敵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