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宴文嘉攥著降落傘的繩索,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沒有快樂。
他只有悲傷。
等到滑行降落的時候,顧雪儀還踩了他一腳。
“你怎么會和我一起跳下來?”宴文嘉的聲音從牙縫里擠了出來。
“我讓他們踹你一腳,踹你下飛機。他們不敢。那就只好我來了。”顧雪儀的口吻毫無情感起伏,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
“你什么時候來的?”宴文嘉問。
“三個小時以前。”
“三個小時前,你就在直升機里等我了?”宴文嘉擰起眉。
工作人員這時候趕上來給他解開安全帶,宴文嘉推開了人,自己抬手抵在了搭扣上,目光緊緊盯著顧雪儀,就這么目不轉睛地一邊解掉了身上的安全設施。
顧雪儀卻沒有立刻脫下,而是問:“還來嗎?”
還……來?
宴文嘉都快以為,今天來玩跳傘的其實是顧雪儀,他只是個來陪襯的了。
宴文嘉涼涼地扯了扯嘴角:“好啊?!?br/> 誰會認輸呢?
反正宴文嘉不認輸。
顧雪儀看向陳于瑾的方向:“已經是凌晨了,陳秘書還是先回去休息吧?!?br/>
“陳秘書?”
“陳秘書?”
顧雪儀疑惑地看了看陳于瑾。
“……嗯?!标愑阼F(xiàn)在心跳的速率都還沒降下來。
他臉上公式化的笑容就這么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片麻木。
陳于瑾是個相當惜命的人,從來不做這樣的事。
宴文嘉一次又一次玩命的舉動,在他看來都是愚蠢的。
但也正因為從來沒有接觸過,所以當真正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才會格外的震撼。
顧雪儀跳得太快,姿勢因為練習過很多遍,堪稱熟練,甚至是優(yōu)美。
當她的身影逼近,你很難從她的臉上瞥見驚慌、緊張之色。
她的眉眼間洋溢著傲然和戰(zhàn)意,這是平時根本見不到的。很難想象它們會出現(xiàn)在一個女孩子的臉上……
當她張開雙臂,以200+km/h的速度墜下。
陳于瑾的心臟也像是從高崖上摔了下來,這輩子的刺激都在今天耗光了。
那瞬間,他的大腦和靈魂仿佛被分成了兩半。
靈魂感受著大風拂過,仿佛自己也縱身跳下般的刺激。
大腦還在冷靜且清晰地給出專業(yè)詞匯——
是吊橋效應嗎?
“你不回去嗎?”顧雪儀的聲音響起,猛地按住了陳于瑾的思緒。
“不回。”那種高度緊繃的危險感,還籠在陳于瑾的心頭。如果他不能看見顧雪儀坐上車安全離去,他就算回去了,也會因為焦慮失眠。
顧雪儀還是沒有多問,她轉頭就又和宴文嘉往山坡上去了。
陳于瑾動了動喉頭,想叫住她。
但腦子里很快又分裂地冒出了其它想法——
你和她沒有關系。
你沒有權利去管她,也不應該去管她……
陳于瑾就這么又麻木了會兒的功夫,宴文嘉又在半空中罵了聲:“草!”
他又被踹了下去。
顧雪儀依舊和他一起縱身飛了下去。
宴文嘉潛過水,蹦過極,還跑到北極去當了幾天凍蘑菇……
可他從來都感覺到孤獨。
他無法從中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義。
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一起做這樣把命拴在刀尖上的事。
宴文嘉胸中的憤怒和冷意都漸漸消散,他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平谷。
夜色下的平谷顯得愈發(fā)美麗。
這是他見過最瑰奇的一段風景。
幾分鐘后,他們再次成功滑翔落地。
“還玩嗎?”顧雪儀又問。
宴文嘉:“……不了?!?br/> 他突然懷疑顧雪儀就是想找機會踹他。
顧雪儀卻很認真地向他提議道:“不如多玩幾次?一次爽個夠?如果不夠刺激的話,你也可以試試直接從平谷的山坡上跳下來……”
宴文嘉:“……我不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