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有自己家積蓄花剩的錢和沈二爺爺買衣服的十四塊錢，齊淑芳險(xiǎn)些忘了這兩筆。

????在上?；ǖ腻X都有賬目可循，自己家的積蓄應(yīng)該還剩百十塊，賀建國心里清楚這筆錢的數(shù)目，但是她悄悄地買手表了。

????馬大娘氣呼呼地離去后，賀建國問出了口，算起來，兩筆錢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夠借。

????齊淑芳探頭出門見門口沒人，神秘兮兮地拉著賀建國去臥室，然后把裝著手表的盒子拿出來捧到他跟前，“我給你買了一塊手表，進(jìn)口的英納格，一百八十八！所以咱家是真沒錢借給馬大娘?！痹谛睦镅a(bǔ)充了一句，她沒撒謊，另外五百是她的私房錢。

????“何況，艷玲嫂子為人還好點(diǎn)，馬大娘的名聲可不怎么樣。我聽大嫂說，以前馬大娘死皮賴臉地問大哥大嫂借了二十斤紅薯干，五年了都沒還。大嫂每次去要，她都撒潑打滾，說大嫂沒人性，作為干部家屬，對(duì)社員沒有同情之心憐憫之情，她家有糧食，可就是賴著不肯還。大嫂和她打了一架，大嫂嘴皮子利索，臊得馬大爺臉都抬不起來，才還了?！?br/>
????別說她明面上手里沒錢，就是有錢也不借！

????現(xiàn)在買什么東西都用票，不用票可以買的東西大多數(shù)人家都不買。

????馬大娘說是娶媳婦用，可誰不知道他們家早給沈玲玲家下過聘了，聘金是六十六塊錢和一百斤玉米面。馬家是外來的，除了馬艷玲是親女兒可能拿十元以上，其他有限的親戚能上兩塊錢的禮金就不錯(cuò)了，這種情況下他們家能收一百禮錢？

????不是她小氣，而是她覺得借錢必須有度。

????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來借錢，她絕對(duì)會(huì)把私房錢掏出來幫忙，毫不推辭。可是馬家明顯不是非借不可，馬家的日子過得不錯(cuò)，要是條件差了，精明如沈二蛋怎么可能答應(yīng)這門親事？能讓沈要武吃虧的沈玲玲可也是個(gè)精明的人。

????馬家連二十斤紅薯干都不肯還，能利索地還一百塊錢？

????齊淑芳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若用惡意揣測(cè)，自己去討債，馬家很有可能會(huì)推三阻四。

????賀建國不在意馬大娘家的事情，一切以妻子的意思為主，所以他看著眼前的手表，吃驚道：“你啥時(shí)候買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買這干啥，瞎浪費(fèi)錢！”

????“我有，你沒有，這哪成??？你給我買手表，我也給你買，以后你就不用擔(dān)心上班遲到了。”齊淑芳一點(diǎn)都不覺得浪費(fèi)，“這手表我先收著，你在家別戴，等出門后再戴，新衣服走，省得別人看到眼紅，趕明兒回來就說在外面買的?！饼R淑芳想得很周全。

????“你呀……”賀建國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感動(dòng)之情了。

????感情更進(jìn)一步，每天顛鸞倒鳳順理成章。

????得到滋潤的齊淑芳出門，容光煥發(fā)，逢人就笑，可是當(dāng)她聽到馬大娘出工時(shí)見人就說自己有錢揮霍卻不肯借錢給她的閑話，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馬大娘要是以為自己承受不住流言蜚語就借錢給她，那可真是想錯(cuò)了。

????“淑芳，建國呢？”

????這天一早剛出門，途徑牛棚時(shí)，就聽賀建黨問起賀建國，齊淑芳停下腳步，扭頭看著賀建黨，笑道：“大哥找建國有事嗎？建國在家搓麻繩扎茅草，說春夏天的時(shí)候雨水多，去年我們家屋頂就沒翻修，今年他想在走之前把屋頂修一修?！?br/>
????她當(dāng)然不會(huì)說自己昨晚把賀建國給累著了，自己出門時(shí)他還在休息哩！

????賀建國長年累月在外，她想生個(gè)孩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中標(biāo)。在人生規(guī)劃中，她想過，這兩年生孩子，七年后參加高考去上大學(xué)，孩子提前送學(xué)校，完全不用自己天天看著。

????不過，修屋頂確實(shí)是賀建國昨天晚上提出來的。

????賀建黨嗯了一聲，“我就是問問?！彼裉鞗]見著賀建國，以為他去找金教授了，可是他在牛棚這邊轉(zhuǎn)悠了幾圈，只看到金教授在牛棚里幫忙鍘草，金婆婆腰間系著麻繩連著金教授的腰部，除了馬天龍和陳三川，沒人搭理他們。

????“哦?！?br/>
????齊淑芳極為聰明，看到金教授和金婆婆，很快就明白賀建黨在想什么了。

????自從賀建黨交代自己夫妻不準(zhǔn)和金教授來往，她和賀建國就沒在人前和金教授說過一句話，每天都是晚飯后借著散步消食的機(jī)會(huì)，偷偷往小屋里投放一份食物。她這幾天盡量給他們做飯菜合一的食物，如帶餡兒的雜糧饅頭、肉包子、菜煎餅等。

????金教授和陳三川馬天龍這些人同病相憐，牛棚就在河邊，方便牛馬騾子飲水，也方便他們洗漱，在陳馬兩人的幫助下，金教授自身形象有了顯著提升，手臉和衣著都干凈了不少。

????他們現(xiàn)在是搭伙吃飯。

????金教授雙腿骨折，金婆婆瘋瘋癲癲，只能干點(diǎn)鍘草、編籃子的活，喂養(yǎng)三牲主要靠陳三川和馬天龍，相當(dāng)于賀樓大隊(duì)白養(yǎng)著他們倆。賀建黨越來越后悔答應(yīng)弟弟的懇求，但已不能退回，只能安慰自己干的活少，記的工分少，以后分的糧食有限。

????賀建黨越想越氣，恨恨地瞪了陳金馬幾個(gè)人，甩手走開。

????齊淑芳吐了吐舌頭，即使周邊沒人，她也沒有和金教授說話，不顧金婆婆朝自己伸手一個(gè)勁叫妞妞的舉動(dòng)和滿臉渴望，直接扭身離開。

????不能回頭，不能心軟……

????“我老馬是個(gè)粗人，苦孩子出身，走南闖北大半輩子，殺過人，享過福，富貴過，落魄過，好事做過，壞事也做過，沒想到晚年妻離子散，卻和你們兩個(gè)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一起住牛棚?！瘪R天龍拿著鐵锨把合力鍘好的草料鏟到石槽里，笑對(duì)金教授和陳三川。

????陳三川嘆氣，“我也沒想到斯文一輩子，會(huì)和你這粗人為伍?！?br/>
????“你這老頭就是放不下架子，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看看老金，想得開?！瘪R天龍嘲笑他，趁著沒人說起了閑話，“老金，那個(gè)叫建國的是你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