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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好！”“老爺來了！”這兩個問候之間的區(qū)別不明顯，但是張瑤的感受截然不同，甚至是差別巨大。前者是張家莊百姓看見他時發(fā)出的問候，后者是給陳燮的問候。
　　
　　????同樣是問候，前者在問候時充滿敬畏之色，眼里里只有麻木和本能。后者則顯得輕松一些，就像是熟人之間的問候，帶著濃濃的情分在其中。
　　
　　????為什么會這樣，當(dāng)有一個村民拋在身后時，張瑤不能不去想這個問題了。是什么？讓這些村民發(fā)生了改變。是腳下平整之后的道路？還是干凈的路面？又或者是一排一排整齊的教室里傳來的孩子們的讀書聲？
　　
　　????走進(jìn)學(xué)堂大門的瞬間，巧和的是下課的鐘聲響起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溺娐暻宕鄲偠鱾€教室里呼啦一下沖出來的孩子，背著雙肩書包（古代版不料做的），一些孩子操起放在課堂外走廊上的背簍，三五成群的走過來?？匆娪孀邅淼膬扇耍⒆觽儧]有畏懼之心，笑嘻嘻的打招呼：“老爺好?！比缓蠛茏匀坏淖哌^去，沒有像他們的長輩那樣，站在路邊讓老爺先走。
　　
　　????“這些孩子下午要去打豬草，所以帶著背簍?！标愛平忉屃艘痪?，張瑤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看著圍墻角落里的孩子們，正在排成長對，人人手里都有一個鋁制飯盒。
　　
　　????“孩子們在排隊打飯，他們用的飯盒不白給，飯也不是白吃的。11歲以上的孩子，下午可以去窯口拉磚，也可以去拉煤，還可以去拉煤灰填道路。各處都會在他們干活之后發(fā)籌子，5個籌子就能領(lǐng)一個飯盒，1個籌子可以吃一頓飯。學(xué)堂鼓勵孩子們合作干活獲得這些飯籌。再小一點的孩子，就不允許干活了，必須每日在學(xué)堂上課，每日管一頓午飯，校服都是免費的。我不是供不起這些孩子，而是想讓他們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不勞者不得食?！标愛埔贿呑咭贿吔忉?，張瑤淡定的臉上露出激動之色，頻頻點頭。
　　
　　????這時候張瑤才注意到，孩子們穿的校服。男生的校服是灰色褲子藍(lán)色的褂子，女生則是淺藍(lán)色長裙上身多一件黑白格子不料做的無扣外套。唯一統(tǒng)一的是腳下的鞋子，男女都一樣，都是綠色黑頭的布鞋（解放鞋）。
　　
　　????“這個學(xué)堂，原則上只收張家莊的孩子，作坊里的工匠，不是本地人的，要坐滿十年，他們的子女才能享受這個待遇。所以，他們的子女可以在這里讀書，但是每個月要交一筆數(shù)目不太大的銀子，才能享受同樣的待遇。”陳燮說到這里，張瑤才明白，為何自己能看見這么多孩子。這些孩子，好多都是附近作坊工匠的孩子。只要在陳燮的地盤上，七歲以上的孩子，無論男女，都得上學(xué)堂識字識數(shù)。三年是底線，愿意讓孩子繼續(xù)讀書的，就得交錢了。
　　
　　????“思華啊，就沖這個學(xué)堂，張家莊的百姓和那些匠戶們，對你就剩下感恩戴德了?！睆埇幐锌灰眩愛茀s微微一笑：“張叔，我覺得您這個說法不全對。我做這些事情，其實是為了個人利益，也不指望他們感恩戴德?！?br/>　　
　　????“哦，從何說起？”張瑤來了興趣，這明明是善舉，怎么成了個人利益了？
　　
　　????“好逸惡勞是人的本性！施舍只會產(chǎn)生惰性。我讓村民修路，付給他們工錢，看上去是在幫他們，實際上在幫自己。路修好了，馬車才跑的快，作坊里的產(chǎn)品才能運的出來。百姓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才能為掙更多的銀子。世間人多貪愚，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大明朝才有那么多盯著地里那點租子的土財主。同樣的道理，農(nóng)桑為國之本，百姓吃不飽，國家就不穩(wěn)，地主的租子就收不上來？有點天災(zāi)惹禍的，就得出亂子。所以我要拿出銀子來修溝渠，打深井。地里收成好了，百姓能吃飽了，才有人給我干活。道理其實很簡單，可惜很多人看不到這點。”陳燮繼續(xù)忽悠，張瑤深以為然。
　　
　　????可是，可是，有一個問題張瑤忽略了。那就是明朝的農(nóng)業(yè)產(chǎn)量的問題。沒有化肥，沒有農(nóng)業(yè)科技培育的高產(chǎn)作物種子這個前提，那么該餓還得餓，飯都吃不飽了，你還指望吃肉？
　　
　　????陳燮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譴責(zé)別人的時候，實際上這個邏輯是站不住腳的。沒有現(xiàn)代社會帶來的高產(chǎn)種子，張家莊的老百姓照樣要餓肚子的。誠然，如果地主們都是道德高尚的人，老百姓就算吃不飽，也不會餓死，自然也不會造反。
　　
　　????陳燮說了半天，都是建立在一個偽命題之上。但是張瑤沒看透這點，所以才生出了世人多愚昧的認(rèn)同感。其實這是一個封建君主制度的死穴，人口增長和耕地數(shù)量有限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F(xiàn)代社會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是農(nóng)業(yè)科技，明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問題束手無策。于是土地兼并成為一種必然，任何一個封建君主集權(quán)王朝，走到人口和土地矛盾臨界點的時候，來點天災(zāi)就是火星落在干草堆上的必然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