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沒回家了，你們也不去找找？怕不是丟了?！卑讐欗斢憛掃@種看人下菜碟的主，是故說話也沒什么客氣。
“用得著你管嗎？什么人都想巴結(jié)，也不看看這是哪兒！”門子像是被點(diǎn)燃的炮仗一樣，緊跑幾步，從石階上沖來，一把把白墮推搡到了地上。
脾氣還挺急，我巴結(jié)？你是沒看到你家少爺三更半夜跑到泰永德去請我的樣子……
白墮是來談事的，總不好正主還見到，就先和看門的打起來吧？
他一時(shí)想不出什么好辦法，索性用手肘撐起上半身，斜躺在地上，就那么琢磨了片刻。
“你這是怎么了？”一個(gè)柔和的聲音從背后傳過來。
白墮回身，見是于訪南，就說：“我正準(zhǔn)備訛人呢，你賠錢吧。”
于訪南想都沒想，當(dāng)即遞給來一包大洋，“我身上就這些，不夠我再吩咐人去拿?！?br/>
“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要飯的可有好日子過了?！卑讐櫬饋?，抬手把錢推了回去。
“我可是不會隨便拿錢給別人的?！庇谠L南伸出手，意思是想拉他一把，白墮卻有意避開了。
他自己站起來，斟酌著說：“其實(shí)我是來替東家談事的?！?br/>
“輪運(yùn)線載酒的事，對吧？”于訪南做了請的手勢，將白墮讓進(jìn)了于宅的大門，“溫老板來了兩次，我都沒依，就是為了等你過來。”
白墮此來，本是為了探他的口風(fēng)，但眼下對方的這個(gè)態(tài)度，再加上先前陸云開的話，讓白墮怎么聽怎么別扭，所以便在門內(nèi)站定，沒再繼續(xù)往里走。
“我對做生意一竅不通，但也知道如果這件事商量妥了，不僅劍沽可以被帶至全國，于家也可以從中賺些差價(jià)，這是雙方都受益的好事，你為什么不同意？”白墮問。
于訪南搖頭，淺淡地笑了一下，“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小酒神有付爺做靠山，怎么你看事情，卻這般簡單呢？”
這種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沒有什么瞧不起人的味道，反而像是朋友間的提點(diǎn)。
白墮不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于訪南見狀，就嘆氣：“我挑最淺顯的和你說，我們于家，賣誰的酒都能從中間賺到差價(jià)，不是非劍沽不可?！?br/>
白墮登時(shí)啞然。
輪船之上，旅人別無選擇，他們家自然是賣什么都賣得出去的。
“這只是第一層，后面還有第二層，第三層，說了你也未必懂。不過請你相信我，我們于家若是應(yīng)承了這件事，定然是弊大過利的?！?br/>
于訪南穿著淡色的西服，口袋里別著一鋼筆，整個(gè)人看起來文雅又正式。
白墮幾乎找不倒任何不信他的理由，“既然這樣，那我先回去了?！?br/>
“別走，”于訪南攬下他，樣子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這就放棄了？”
白墮理所當(dāng)然：“想做生意，也不能為難別人啊。”
這回?fù)Q成于訪南啞然了，他緩了一下，竟笑了起來：“付爺拿你沒轍，大約也是因?yàn)槟氵@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吧？”
白墮沒懂。
于訪南解釋：“談生意嘛，自然是有商有量，可以討價(jià)還價(jià)的啊?！?br/>
……
白墮反應(yīng)了一下，驀地恍然。原來他方才的那些話，不過是生意場上的路數(shù)罷了！說那些，就是為了好加些籌碼。
還為人老實(shí)，這他娘的叫為人老實(shí)？
“不會?！卑讐櫟钠忸D時(shí)上來了。
“好好好，我直接和你亮底價(jià)，”于訪南討?zhàn)埶频纳斐鲆桓种?，“只要你答?yīng)我一個(gè)條件，咱們就立馬簽合同。”
白墮知道他想要什么，擰眉拒絕：“我現(xiàn)在不能離開泰……”
“不是，”于訪南卻打斷了他，“三天之內(nèi)，你親自押送五百壇劍沽到烏江渡裝船，這生意我們就長久地做下去?！?br/>
這個(gè)要求倒是出乎了白墮的預(yù)料，“就這個(gè)？你之前把這個(gè)條件和我的東家提了嗎？”他問。
于訪南淺笑：“我說了，我故意只等你來談?！闭f完，門外突然傳來人聲，他連忙拉著白墮靠邊站好。
“不管你想什么辦法，三天之內(nèi)，這批貨必須出城！”門外的人聲音非常大，腳步也急，很快進(jìn)了門。
那是個(gè)身材魁梧，留著八字胡的男人，在瞧見于訪南和白墮之后，眼神更是煩躁，“你多幫你二叔在付爺面前想想辦法，不要總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他當(dāng)頭扔過來一句，也不給人答話的機(jī)會，又匆匆地走了。他身后的人連忙跟上，離開前也看了于訪南一眼，告誡的意味十足。
于訪南看著他們的背景，對白墮解釋：“是家父和二叔?！?br/>
做乞丐那么久，白墮最大的長進(jìn)就是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的皮毛，他看出于訪南尷尬，便說：“酒的事，我回去和東家報(bào)備，明天再來給你答復(fù)?！?br/>
“好?！庇谠L南頷首答應(yīng)，把他送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