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開起身,踉蹌幾步到了門口,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是風(fēng)吧?”
“哪里來的風(fēng)?”白墮訓(xùn)他。
新晉賬房先生喝多了酒,昏昏沉沉的,敷衍著:“就算鬼見了你也會繞道走,無甚大礙。”
這話算是讓他說著了,第二天,三人一出門,酒坊里的伙計幾乎是瞬間退出一丈遠,所有人盯著他的腳看,嘴唇直發(fā)抖。
白墮被嚇了一跳,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有一個臉色慘白的,竟撒丫子跑了。
……
白墮莫名其妙,又覺得這場景頗為相熟,怎么看怎么像前幾日自己剛剛踏進林宅時的情形。
陸云開示意他不動聲色,白墮便若無其事地去了曲房。
天氣漸漸暖,曲房的溫度一定要看得緊些,而原本打算跟著一起去見識見識的陸云開卻慢了腳步。
待白墮走遠,四周的伙計們才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陸云開推了推圓框眼鏡,笑瞇瞇地去找人閑聊:“你們做錯事了?這么怕掌柜的?”
被問的伙計哆嗦著,噤若寒蟬。
正巧胡曉端著簸箕從邊上過,陸云開拽住他,問:“伙計們做事出什么岔子了嗎?”
胡曉向四周看了兩眼,拉著陸云開走遠了些,才說:“酒坊原本的賬房先生,就是被東家趕走的那個,還記得不?”
陸云開點頭。
胡曉接著說:“他瘋了,說是回家的路上,見著東家擋在路前,兩條褲管是空的,就在他面前晃蕩著,逼他交出鑰匙?!?br/>
“胡說八道,”陸云開帶著些火氣,“有譜沒譜啊,這些人?這都信?”
胡曉:“大伙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但是先生我有個問題想打聽,咱東家之前是不是死過好幾回,人都進了棺材,最后又都活了?”
陸云開想了想,點頭。
胡曉又問:“傳聞里,林三少爺性子倨傲清冷,這事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再看看咱東家,是不是同傳聞不一樣?”
這回陸云開想都沒想,又點了頭。
“還有,”胡曉神秘兮兮地貼近了,“昨天酒坊里的怪聲響了一夜,清水源的很多伙計就住在后院,那是被嚇得一晚上沒睡好?!?br/>
陸云開再點頭,跟著轉(zhuǎn)身就走。
胡曉小跑著跟上他,“您倒是給句話啊!”
陸云開:“你覺得東家會害你嗎?”
胡曉搖頭:“他要真是林止遙,就不會,我現(xiàn)在擔心他是借尸還魂啊?!?br/>
陸云開抬腿給了他一腳,“走,查查是誰在故弄玄虛呢?!?br/>
胡曉迷迷糊糊地跟著,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查。陸云開走得飛快,一路到了曲房,就聽到管事的正和白墮商量:“東家,實在對不住,這個月的工錢我們也不要了,您就放我們走吧?!?br/>
陸云開踹了門:“讓他們走?!?br/>
白墮回頭,面色上也沒什么為難,只是囑咐陸云開關(guān)門,才又對那管事的說:“人各有志,你們先收拾東西,晚些時候找陸先生結(jié)工錢。日后鵬程萬里我真心祝你,餓死路邊我也不理,好走?!?br/>
曲房里的幾個人像得了特赦一樣,貼著墻邊兒急忙忙地走了。
這些人剛一離開,胡曉就擔心起來:“東家,這個口子一開,用不到晚上,酒坊里的人就得走光!”
白墮淡淡地看著他,問:“你會走嗎?”
胡曉一怔,遲疑起來:“您跟我交個底,您真是林三少爺林止遙嗎?”
這話倒把白墮弄蒙了,“那日我二哥認下此事的時候,你不也在場嗎?”
“是倒是,可這事就哪哪都透著一股子怪勁兒。你說一個人,死了那么久,說回來就回來了,眼睛也不一樣了,性格也不一樣了,不是被人假冒的,就是借尸還魂了?!?br/>
胡曉說完了,屁股上又挨了一腳,這回是白墮踢的。
“你怎么不說我長得也一樣,勾調(diào)的本事也一樣呢?”白墮帶著兩人從曲房出來,邊走邊問:“這些話是什么時候傳起來的?”
胡曉:“昨個兒唄?!?br/>
“他動作倒快?!卑讐櫜恍嫉睾咭宦?,又去看陸云開,“先生,左右市面上的酒也斷了,不差這一兩天。他們猶豫著要不要走,還沒問過我讓不讓他們留呢?!?br/>
陸云開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轉(zhuǎn)頭就開胡曉玩笑:“東家要趕人了,怎么著,你跟我結(jié)錢去?”
胡曉一時答不上話來。
陸云開更開心了,逗他:“這幾日你忙前忙后,我不虧你,多給你結(jié)些?!?br/>
胡曉瞪了他一眼,搶了幾步,擋在白墮前面,“你到底是不是林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