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是你不是把天生賣掉了?”狗兒他娘伍氏丟了十文錢在柜臺上,拎著灑壺往外走,回過頭來問了一句。
酒鬼瞪了她一眼:“你個婆娘家,亂說什么?他可是我的兒子!”
“這都幾個月了,也不見他回來。我家狗兒說你不喜歡天生,把他賣到大庸府去了?!蔽槭腺I了酒,不依不饒地懟他。
“快了,學(xué)堂開學(xué)的時候,他就該回家了,我也有些想他了?!?br/>
老酒鬼捏著衣袖,擦了一下眼角。
“哎呀哩,我只是問一下,你莫哭,都幾十歲的人了?!蔽槭闲Φ溃浠亩?。
自天生跟張平走后,幾乎隔三岔五,就有人跟老酒鬼打聽天生的下落,搞得他不勝其煩。
三條街上的小孩往日里雖然喜歡跟天生打架,但是長時間看不到人,又顯得非常失落,天生就象是古鎮(zhèn)上的一個精靈,早就住進(jìn)了大家的心里。
“你個小王八蛋,就算上山當(dāng)土匪,也總要給老子帶個口信吧,這一走就是幾個月,當(dāng)老子是哈寶了!”
看著走遠(yuǎn)的伍氏,老酒鬼罵了一句。
“老爹,你背后罵我,吃飯的時候會咬到舌頭的!”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身風(fēng)塵的天生已經(jīng)站在了酒坊的門口。
天生的身后,站著一臉笑容,書生打扮的張平。
“你個哈兒,終于舍得回來看老子了!”老酒鬼一下從沖出柜臺,緊緊地抱住了天生。
“老酒鬼你想捏死我么?放手了,痛死我啦。”天生拼命地從老酒鬼手里掙脫,從張平手里接過自己的背包,往里屋跑去。
“那個,進(jìn)屋坐。”老酒鬼看了一眼張平,抹了一把眼淚。
......
這一天,北門口的酒坊關(guān)了個早門,因為天生跟張平回家了。
趁著天生去隔壁找小啞巴玩,老酒鬼煮了一壺茶,跟張平兩人坐在柜臺邊上閑聊。
“去了這么久,怎么還沒筑基?我預(yù)計他在山上就可以的。”老酒鬼皺了一下眉頭,給張平倒了一杯茶。
張平端起來喝了一口,淡淡地說道:“他還小,你急什么?”
“有些事情,不急不行呀。”老酒鬼一想到天生身體里的金丹舍利,就頭疼。
“我?guī)チ艘惶擞理樃瑒倧哪幕貋?。”張平放下茶杯,看著老酒鬼的眼睛回道?br/>
老酒鬼一怔,問道:“好好的,去永順府干啥?”
“山上最近發(fā)生了一些大事......”張平將田大榜的事跟老酒鬼擺了出來。
“老子喊你帶他修行,不是喊你讓他去殺人放火!”
老酒鬼火冒三丈,開口罵人。心道萬一天生發(fā)生個意外,你讓老子怎么活?
張平嘆了一口氣,說道:“主意是天生提出來的,他可以一箭射斷二十丈外的小樹,一刀砍斷兩拳粗的青杠樹!”
“這么厲害了?這才上山多久?”老酒瞪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張平白了他一眼,道:“一會你自己問他?!?br/>
“我是怕他殺人太多,易生心魔,這才帶他去見不二門的不覺大師,想請他幫天生看看?!?br/>
張平看著老酒鬼,輕聲說道。
老酒鬼聽完點點頭,問道:“不覺和尚怎么說?”
“不覺么?那個家伙看著天生就跟賊看金子一樣,舍不得放他回來。要不是你的名頭,他估計就想跟我動手搶人了。”張平苦笑道。
“那個狗日的胖和尚想抓天生當(dāng)和尚?他想都不要想!”老酒鬼堅決地說道。
“我也是跟他這樣說的。你猜他怎么說?”
“死和尚是怎么說的?”
“他說,本性具足,天生是佛?!睆埰綋u搖頭。
“草,死和尚是皮癢了,想我哪天過去替他松一松!”老酒鬼氣笑著回道。
......
隔壁啞巴屋里,天生拎著一大堆零食放在桌上,從灶里撿了一根燒焦的柴火在地上寫字,跟小啞巴交流。
想說的話太多,他怕小啞巴聽不懂。
但是他知道小啞巴雖小,卻懂得識字。
“這個是麻花、這個姜糖,這個是麻元,都是從永順府買回來的?!碧焐诘厣线厡懀吀“捅葎?。
小啞巴眼放精光,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有些是大哥給我?guī)Щ氐?,有些是我在永順府買的,我剛?cè)ツ耐媪艘换?,等你再大些,帶你一起去?!?br/>
小啞巴從桌上撿了二塊姜糖,一塊塞進(jìn)天生的嘴里,一塊捏在手里吃。
“我的功夫練得差不多了,再過些日子,就能替你治病,你可能要學(xué)說話了。”
寫到這里,天生抬起頭來,摸了一下小啞巴的腦袋,就跟張平摸他一樣。
看到這里,小啞巴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叭噠一聲,打濕了天生寫在地上的字。
天生看著他的樣子,心里一急,掏出自己幾乎不用的手巾,替小啞巴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咧著嘴,指著小啞巴比劃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發(fā)過誓要治好你的??!”
小啞巴拼命地點頭,眼淚又嘩嘩地往下流。
天生看拉著他的小手,邊哄邊比劃:“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我老爹打我,我都不哭!”
小啞巴看著天生的比劃,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一把搶過天生手里的手巾,自己擦起上的淚花。
“明天,我們?nèi)フ夜穬?、豬兒他們玩。”天生繼續(xù)比劃道。
小啞巴一見,也跟著比劃:“他們幾個,天天問我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