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說白渡子本就是在放任那條孽龍逐漸取代自己、殺死的存在呢?”
寂靜中,越陽樓輕聲喃喃,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令人驚駭,連他自己都有幾分不敢置信,仿佛驚雷落于地,震耳有鳴聲。
事實上。
此番推測他也并非是純粹出于推理,而更多的基于某種神秘直覺的體現(xiàn)。
這正是因為越陽樓本身的[仙道禁書目錄]同為一體,與眾多的禁忌知識難分彼此,所以這樣才導(dǎo)致他的直覺也在漸漸變得怪異,更加接近那些異質(zhì)的幽世之理。
歷史上的許多預(yù)言者都有過這樣的特質(zhì),普通級別的僅僅是能從平凡的生活中,看出所處世界的處處異常,而稀少級別的,卻是能直接以本能接近真相,窺視那些難言的禁忌之物的真容。
雖然他們最后的晚年都大多陷入了瘋狂……
“呼……從樓觀道這種修行之法的邪性來看,搞不好我猜的還真已經(jīng)接近了啊?!?br/>
仔細思索了一番后,想到某些細節(jié),越陽樓不由得隨著臉色一沉。
他知道。
相較于天地的偉大浩瀚,人之一身也不過只是微末蜉蝣而已,若想達到脫離凡世踏足仙道,首先就要學(xué)會將那些不足的凡類之軀、凡俗之思、凡人之欲舍棄,替換成更加完美的物質(zhì)載體、更加完善的思考模式、更加完全的的升仙求道之欲。
在這一點上。
作為本身就參與設(shè)計了早期仙道境界的古老道統(tǒng),樓觀道的做法自然也比現(xiàn)在許多變得越發(fā)溫和的北道門旁支,更加徹底、更加極端。
若是想要入難、入禍、入劫。
“象帝之先”的第一個階段,干脆就是要先使得肉身陷入死亡的狀態(tài),倒逼體內(nèi)諸多命叢競爭有些的殘余營養(yǎng),并不得不收縮觸須范圍,精簡結(jié)構(gòu),為下個階段要植入的新命叢騰出占用空間。
這是挫其銳,也是斬我見道。
越陽樓隱約捕捉到了靈感:“雖然說白渡子敢于這么做的依仗,暫時還不清楚,但按照這個晉升的邏輯來講,踏入[禍]境,應(yīng)該也就是對應(yīng)‘解其紛’斬道見我了?!?br/>
他說到這里的道,也就是是外者之道的意思,即是那條漆水河下逐漸復(fù)蘇的孽龍——這一切問題的根本所在。
所謂真理越辯越明。
若是白渡子最后真的借那條生前相當(dāng)于的劫境的孽龍印證了己身之道,那么他不僅是會自身會隨踏入劫境。
而在與此同時,“解其紛”之后,“斬道見我”之后。
那條孽龍所遺留的一切,更是會全部都直接成為他修行的資糧,利用龍尸其中伴隨著復(fù)蘇的諸多稀少命叢,進一步完善“象帝之先”這張命圖!
即便是作為利益和立場都相悖的敵人,越陽樓也不由得為白渡子的求道信念之堅定、以及狂妄的野心和貪婪而驚嘆。
就算將所有條件都給別人,可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膽敢”這么做呢?
越陽樓低聲頌出經(jīng)句,垂下眼眸:“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
同一時間,猜出這個白渡子謀劃的究竟是什么的時候,他也瞬間就想到了在[人禍]境界的另一種晉升之法,
“之所以這個境界,被命名為[人禍],不就是在意味著,并非僅僅他人的外道是禍,而自身之于他人,不同意也是禍嗎?”
這也就和越陽樓一開始得知命叢體系的時候的猜想恰好對的上。
在這個體系的修行者之間,因為各自道統(tǒng)的命圖,隨著時間而修改的越發(fā)完善,而對于命叢的需求也就同樣提升了。
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沒辦法從內(nèi)部解決根本的問題,自然也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名義上的“開源”,或是從他人那里掠取,或是為發(fā)掘以往的禁忌之上了。
說到這里。
再聯(lián)想到武朝定都汴京,政治中心南移,朝堂上又是南玄門天師道之人居多、而少見北道門之人的情況,越陽樓也就不難以理解白渡子這么做的做法了。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漆水河這里還會隱藏著這么大的秘密,居然還牽扯到武朝早期一樁的隱秘。”
越陽樓此刻恍然大悟,明白這也是傳承古老的北道門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要換成是他人,縱使如何也做不到像白渡子這樣有著極為敏銳的洞察力的同時,并且還有著龐大淵博的知識,能恰好辨認出“真龍”,并掌握著像這樣的復(fù)活儀軌。
況且……
“白渡子掌握的玄牝子墓碑上提到的[延命養(yǎng)性箓]、還有賀道人從南方帶回來的[地罡召考箓]?!?br/>
說起這些,越陽樓也隱約覺得這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正是這些仿佛引力般的聯(lián)系,使得相關(guān)的一切都匯聚到了一起。
他猜測。
這種聯(lián)系絕對不僅僅是自己察覺到了,而早早掌握了[仙砂返魂箓]如此之久的白渡子,也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最終搜集諸多線索,收下三弟子賀道人,令他帶回了[地罡召考箓]。
越陽樓回想起了[仙道禁書目錄]上,對此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