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發(fā)生的深坑之底。
只見幾個瞬息之間,伴隨著越陽樓的突破,龐大到異樣的劇烈氣機沖天而起,整座天辰殘骸便陡然顫鳴,摻雜著元磁的一股詭異波動,便向四面八方擴散!
紅衣少女的話聲才剛剛落下沒有多久呢。
這瞬息間的異變,卻是超乎了她的意料,想不到此刻竟然還會平添波折,不禁因此而輕挑秀眉,笑容變得更加玩味了起來。
越陽樓恐怕不會知道的是。
自從他踏入漆水村那一刻,其實紅衣少女就已經(jīng)注意到了他。
不僅僅是因為他身上似乎有關(guān)于“玄牝子”的氣息,而且還是因為……她早先就從越陽樓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似乎是基于現(xiàn)在這具身軀的隱秘因果聯(lián)系。
嚴格意義上來講。
現(xiàn)在這具供她意識行動的身軀,也算是白渡子以孽龍血肉為材料,借助妖星碎片的奇異性質(zhì),以漆水村的儀軌塑造出來的產(chǎn)物。
假如真要認真來細說的話。
在客觀的角度上,這紅衣少女還算是他的直系后代呢!
雖然估計誰都不會因為這點而動起手來猶豫,可說到底吧,這點的因素的存在,也確實是造成了影響,使得她或多或少對越陽樓好奇了起來。
畢竟。
她也并非是當初那個萬事以刀試之,向來行事百無禁忌的“玄牝子”。
雖然從誕生起,就繼承了那個討厭女人的過去記憶,可現(xiàn)在的紅衣少女,卻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全新個體,即便在漆水村度過的十四年間,她也只有像“白芍”這樣,被擄掠拐賣來、作為獻祭品,最終殘魂和她融為一體的“侍女”相伴。
她恰恰同即便表現(xiàn)的冷漠,內(nèi)里卻具備一種珍貴人性的“玄牝子”截然相反。
因為本質(zhì)就是怪異的緣故,紅衣少女實則更加“遠人”而“近道”。
就像道經(jīng)中所言的“太上忘情”一般,并非是所謂的徹底無情非人,而是雖然遇到事情時,依舊會笑、依舊會喜悅、依舊會難過,但行動時卻根本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根本性差異思維。
要好比說的話。
這類人仿佛就是未曾沾染世俗氣息的赤子一樣,即便知道什么東西是不對的、什么東西是美麗的,可興致起時,卻依然會殘忍的折下蝴蝶的翅膀,為滿足自身的好奇心,而不會感到任何自責(zé)和羞恥的情緒。
見到越陽樓又展現(xiàn)出了令人意外的地方,她根本不是計劃脫離掌控的如何惱怒,反而第一瞬間的想法,就是為此更添了幾分好奇,想要看著接下來到底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
“不過……我可是也不會為越先生你等候多久哦?!彼p笑了一聲,也不顧天辰殘骸之內(nèi)的越陽樓到底聽不聽的見。
然而。
就在那之后。
還未等到越陽樓的蛻變徹底完成,在這座深坑的上方,卻是又傳來的一陣又一陣巖石層不斷崩裂的聲音,以及劇烈的震動。
只見大量碎石從上往下掉落。
下一刻。
龐大程度上僅僅以幾成之數(shù)亞于紅衣少女本體,猙獰程度上卻更是還要遠超于她的怪物——背部上具足千百顆猙獰人頭,接近成萬條肢足皆是以人手人臂構(gòu)成的“蜈龍”,便從硬生生挖出來的洞窟中鉆了出來。
那既是漆水村所有渴求長生到瘋狂的古怪村民們聚合成的整體,也同樣是人性中最為貪婪丑惡的一部分的顯現(xiàn)。
在白渡子設(shè)計的儀軌塑造下,它的存在本身就繼承了孽龍軀殼中最為瘋狂的那一部分,因為出生就是殘缺的緣故,更是有著幾乎本能的強烈噬親欲望,渴望著以同類血親的血肉,最終補完自身。
無論是紅衣少女也好,越陽樓也好,還是越陽樓留在了漆水河下的那具化身也好。
伴隨這個第三方的到場,在這條徹底陷入瘋狂的“蜈龍”眼中,毫無疑問,那都只是再單純不過的獵物罷了,除此之外,再沒有什么別的意義!
就在它出現(xiàn)的那一刻。
驀然間。
從那怪物瘋狂而猙獰的表相之下,可紅衣少女卻像是瞬間察覺到了什么異樣的東西一樣,輕笑著來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原來你也來了。”
“我也來了……什么我也來了?”
“蜈龍”那帶著重重回音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受到了這話的刺激,最中心那顆鑲嵌在下頷位置的、屬于“魏寅陽”的蒼老人頭面露掙扎之色,短暫的從混亂的集體意識中,取得了一部分主導(dǎo)權(quán)利。
明明根本沒有見過這個紅衣少女,只是遵循著本能找到的這里,可他內(nèi)心卻對這個地方感覺到了一種沒有來由的熟悉,仿佛曾經(jīng)來過許多次一樣。
他本來以為舉一村之人的性命獻祭,將意識全部融入孽龍之軀,就能破除白渡子暗中埋藏于儀軌之內(nèi)的陷阱。
可現(xiàn)在看來,其中說不定還有隱情?
短暫找回的理智的迅速崩潰,在混亂的集體意識沖擊之下,“魏寅陽”臉色異常猙獰,用可怕的的語氣質(zhì)問道:“快說,這個【原來你也來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寂靜陡然到來。
紅衣少女未曾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望向了他的身后。
看到她這個樣子,魏寅陽怔了一下,身上的幾十個頭顱不由自主轉(zhuǎn)頭,順著她的目光,朝自己的身后望去,結(jié)果卻是空無一物。
她到底在看什么東西?
就當這個念頭頓時從他混亂的意識中升起的時候。
下一刻。
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一部分控制身體的能力,無數(shù)張嘴巴自行開合,從中發(fā)出了令人感到異常陌生的年輕聲音。
“魏寅陽”對“自己”說道:“老魏啊,我還真是要感謝你這么多年為我的辛苦勞作,不過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沒必要再這么辛苦下去了,剩下來的一切……還是就都交給我來做吧?!?br/>
當他這話的響起的時候,仿佛有什么隱藏的機關(guān)被觸動了一樣。
還沒有等到魏寅陽明白過來自己這具千辛萬苦得到的“長生之軀”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情況。
隨即,他眼前的一切便驟然被黑暗所覆蓋,連身體都迅速不由自主了,幾乎徹底的感知不到在這里。
啪嗒、啪嗒、啪嗒……
“蜈龍”的下頷處,只見魏寅陽的那顆人頭上,一塊又一塊的松弛皮肉迅速向下剝落,轉(zhuǎn)瞬的功夫,便有一張似曾相識的年輕面孔,從其下浮現(xiàn),恰如囚龍觀的白渡子早些年,還年輕時候的樣子。
仿佛本就是這具身軀原來的主人一樣。
白渡子輕描淡寫的操縱著孽龍血肉化形,從軀體中抽出一張鋼鐵的面具覆在面上,隨手遮住了這張現(xiàn)在面孔,恢復(fù)成了原本的樣子。
迎著紅衣少女的目光,他坦然無異,笑瞇瞇道:“小師祖法眼無差,白渡這等后生晚進的微末伎倆,也果真瞞不過您的眼睛。”
見到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紅衣少女微微皺眉,臉上少見的浮現(xiàn)出了幾分隱隱的忌憚,感覺到這雖然恭敬的口稱后生晚進的老東西,給人的感覺卻是越發(fā)是接近某個極端非人的境界了。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這雖然是佛經(jīng)中描述地藏王的句子,可某種程度上,卻也恰恰揭示了達到“地劫”之境的修行者的可怕之處。
假如說是大概的不準確數(shù)值來說明的話。
那么常人與“難境”的道人之間大概是有一倍到十倍之間的差距,“難境”與“禍境”之間又是有十倍到百倍之間的差距。
而“禍境”到“劫境”之間的差距呢?
那就更加難以形容了。
譬如根本就是兩個物種之間的差異一樣,達到“劫境”之后,尤其是劇烈的質(zhì)變,會使得前后的生命狀態(tài),發(fā)生近乎于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可能是用一根手指就能輕松戳死前一刻的自己!
當然。
這個數(shù)值也僅僅是用來參考罷了,有句話放在這里也是通用,所謂的“道行高了一線,也就是高了沒邊”。
無論是不同道脈的命圖,還是各自命叢之間的組合,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外在影響,這些東西的存在,也遠遠都不是簡單的數(shù)值對比能概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