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一離開,逢歲晚那一縷神識也直接脫離了夢域,回到了夢魘深處。
他看向纏繞在身上的那根鎖鏈。
鎖鏈變得很細,且黑氣被逼退,成了淡淡的銀色,好似在頸上帶了一根銀鏈子。夢魘深處的魘氣并不肯就此放棄,它們不喜那光,卻始終沒有遠離,想要找到破綻,撲滅那光。
也不知道是阮玉的眼淚,還是鎖鏈的變化,原本重傷的元神居然有了一絲好轉,他此刻都能微微動用一點兒神魂力量,盡力將魘氣逼退,稍稍遠離鎖鏈。
元寶還在里面,若是它出了什么意外,阮玉會難過。
等做完這一切后,逢歲晚輕輕抬手,于虛空作畫。
他心里想著她的樣子。
以黑暗為背景,在魘氣籠罩的夢魘深處,一筆一筆的勾勒出心里那個人。
不必再一遍一遍的默念靜心咒了。
他可以一直畫,一直畫,畫到元神清醒的那一刻,才會暫時停下來。
阮玉睜開眼,發(fā)現自己睡在聽風殿外的石階上。
她翻身爬起來,打算徑直下山找掌教。小跑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聽風殿,這個時辰,平時執(zhí)道圣君也差不多該醒了。
為了教訓洛雁歸,執(zhí)道圣君元神似乎傷得很重,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起來?
想到其他人無法進山,似乎在他沉睡之時,連玉蘭它們都無法靠近他,阮玉稍稍猶豫了一下,腳尖兒轉向,還是走到了聽風殿,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
她對聽風殿熟得很,進去之后喊了兩聲大蘭、小蘭,發(fā)現靈植們都沒出來,心里頭就多了幾分忐忑。
也不知道執(zhí)道圣君跟它的靈植簽的是什么契約,會不會是主人出事了,所以靈植們也受到了影響,以至于現在一個都出不來?
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執(zhí)道圣君床邊,阮玉看那張面白如紙的臉,又下意識地伸手去探他鼻息,接著又意識到這法子不合適,想了想,便分出一縷神識去看。
等到神念落到執(zhí)道圣君身上時,阮玉稍稍一愣。
用神念去看,跟用眼睛去看,還是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平時肉眼就隱約覺得他與莫問的五官有些相似,一直懷疑是不是有親戚關系,如今用神念去觀察,更是隱約有一種特別的熟悉感。
她想象力十足,此刻腦子里蹦出個念頭,“莫問,該不會是執(zhí)道圣君的心魔吧!”
夢域里,暮云輝曾說過,他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他還說莫問不是聚形期,而是入魔期的心魔。
她心噗通噗通的跳,如果是的話,那她該怎么辦?
正有些慌神,就見床上的執(zhí)道圣君睜開了眼,阮玉嚇得往后一退,她原本就坐在床邊,這么一退,直接摔地上。還未坐起,就看到執(zhí)道圣君的手已經伸了過來。
他想扶她。
卻又在接近她的時候停住了手。
阮玉聽到執(zhí)道圣君在問:“摔疼沒有?”聲音聽著很冷淡,但不知是不是神念一直未曾收回的緣故,阮玉總覺得那聲音里隱隱藏著關切。
執(zhí)道圣君長期被她氣得暴跳如雷,他醒之后看到自己一身臟兮兮的坐在她床頭,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反應吧。
沒一腳把她踹到門外都是好的。
門規(guī)肯定是要罰抄的,說不定還得挨上兩鞭子。
結果現在不僅不罰,還想扶她,問她摔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