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歲晚心急如焚,情緒逐漸失控。
夢魘深處,他情緒波動越大,越容易被魘氣所影響。
明知道應(yīng)該靜心,卻始終靜不下來。紛紛擾擾的念頭如同河底狂亂生長的水藻,將那落水之人死死絞纏,只叫人窒息絕望。
他以為他將再次沉睡之際,腰間突然傳來一股清涼,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那微濕潤的涼意讓逢歲晚神識驟然恢復(fù)清明,他低頭,就看到腰間原本滾燙的鎖鏈上有了一顆顆水珠,在他周圍都蒸騰起了些許白霧。
這里是被黑暗籠罩的夢魘深處,到處都是魘氣。
黑色、濃稠、充滿血腥味的魘氣中,居然能有白霧出現(xiàn),且白霧還沒有被魘氣侵蝕、吞沒,這白霧,究竟是什么東西?
鎖鏈上的水珠越來越多,原本炙烤著元神的鎖鏈也漸漸冰冷,逢歲晚神識上的痛楚減輕些許,他用手去摸了一下鎖鏈,摸到了一手的水珠。
那水侵入元神,讓他神識都輕松少許,好似手指接觸過的地方,那些附著在指尖的臟污、灰塵、腐肉、血氣都被清洗干凈,讓那一處的元神恢復(fù)往前的干凈清透。
這水,竟有凈化魘氣的作用?傳說中
可惜,水太少了。茫茫多的魘氣,這么一點兒水,也就只能讓他的元神干凈一瞬,不過片刻,又再次被污染。
水從哪兒來,若能弄清楚水從哪兒來,或許可以想到增加水汽的方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逢歲晚腰間那根被水珠附著的鎖鏈咔嚓一聲斷成兩截,逢歲晚整個人愣住,這夢域,破開了?
夢域破開之時,他能看見那個夢境原本的模樣,以及夢域里發(fā)生的事。
那是凡人的噩夢,卻并非一個凡人,而是無數(shù)人共同的噩夢。
山河破碎風(fēng)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國破家亡,流離失所。那些因為戰(zhàn)爭而見慣了死亡的人,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天災(zāi)人禍總是同時出現(xiàn),他們一閉眼,就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再醒來。
生不如死,噩夢連連。
夢域雖是凡人的夢境,卻是無數(shù)凡人的痛苦、恐懼、饑餓凝聚而成,是眾生之苦,是舉國之殤,這樣的夢域,比之前那兩個都要可怕得多。
結(jié)果,就被阮玉這么輕易地破開了。
他看到阮玉也沒做什么,她只是行走在那片土地里,一邊搖鈴一邊念咒一邊流淚。
淺綠的衣衫像是一顆春天里的小草,腳下丈量過的土地,便恢復(fù)了生機(jī),將綠意傳遍四海八荒。
那能凈化魘氣的水,莫非就是阮玉的眼淚。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淚水竟有如此作用。阮玉能在他身邊安穩(wěn)入睡,不受魘氣影響,是不是就是因為她這淚水的緣故。
逢歲晚覺得阮玉身上好似罩了一層迷霧,她會夢中修行,眼淚又能凈化魘氣,這樣的人,怎會是個凡人。
逢歲晚憂心忡忡,一直到醒,還記掛著阮玉周身謎團(tuán)。
睜眼剎那,逢歲晚就覺得有些不對,他的身下,怎么黏黏濕濕的?三千歲的執(zhí)道圣君,什么時候遇到過這等情況。
等看到睡在他腰部位置,雙手絞著他的腰,頭枕在他下腹位置,蜷成一團(tuán)睡得正酣的阮玉后,逢歲晚登時明白他那里的水到底從何而來。
那是阮玉的口水和淚水!難怪又濕又黏。
這屋中酒氣不散,說明她喝醉了,跑到他床上來睡覺!
“大蘭!”逢歲晚火冒三丈,“誰叫你給阮玉開門的?”
識海內(nèi),玉蘭樹毫無反應(yīng)。
逢歲晚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抬手,想把這人從自己身上扒下來,奈何阮玉那雙手纏得緊,扯都扯不掉。
“阮玉!”逢歲晚冷著臉叫阮玉的名字。
喊了好幾聲,頭枕在他身上的阮玉也就翻了個身,含糊應(yīng)道:“爹,我再睡會兒?!?br/> 翻身的時候她頭也跟著轉(zhuǎn)動,還在他身上磨蹭了幾下,讓逢歲晚身體僵住,手都不自覺捏成了拳。
“給我起來!”逢歲晚壓抑著心中火氣,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靜心咒。
阮玉又將臉轉(zhuǎn)了個方向,“不要?!蓖冗€往上一抬,壓在了他的腿上。
逢歲晚都怕自己控制不住,用上了圣言力量,他語氣沒法再保持平靜,暴怒道:“你不起來,我就將你雙手?jǐn)財唷!?br/> 說話的同時伸手,敲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