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說完看向顧清河,在對方剛要開口之際,她立馬補充一句:“那本書背面是我畫的兔子,我喜歡在書上畫些東西?!彼荒芙o顧清河任何反駁的機會。
秦主任聽著言臻這樣說著,皺著眉從顧清河桌上拿起這本書翻到最后,果然空白頁上是用黑筆畫了的一只兔子。
言臻趁著主任低頭看書的片刻,用眼神示意顧清河聽她的——
不要說話,聽我一次。
顧清河緊緊盯著言臻,她讀懂言臻的示意,但她并不想言臻因為自己受到任何牽連。她的眼睛頓時干澀發(fā)酸,難受至極,第一次如此無措。
“你說這本書是你的?你知道這本書講的是什么內(nèi)容?”
秦主任拿起這本《白夜》,這本書并不適合這個年齡段閱讀,要說是雜書又有點冤枉了,但并不是學(xué)習(xí)的書籍。
“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長篇小說,至于講什么內(nèi)容,我覺得是一個孤獨又美好的幻想愛情故事,我看的并不只是一個故事,而是對底層人物的刻畫,無力維護自我,遭受卑鄙小人排擠碾壓的命運而感到不公,為什么壞事情總是這樣接踵而來呢?”言臻一邊說著,眼睛則死死盯著廖穎。
廖穎被她看的不舒服,只好微微側(cè)過頭,避開對方的凝視。
“你倒是會說,”秦主任將書放在了言臻課桌上,繼續(xù)問道:“那怎么會出現(xiàn)在她書包里?”
言臻立馬嘆了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可憐,“我只是想跟顧清河搞好關(guān)系?!?br/>
言臻說完可憐兮兮地看向顧清河,繼續(xù)道:“我想在座的誰都知道,顧清河成績好,人品也沒的說。誰不想跟這樣的人成為朋友呢,我成績一般般,所以我一直想法子接近她讓她能教教我,知道顧清河愛看書,所以就將我喜歡的書硬塞給了她,結(jié)果她不想要,說晚上放學(xué)還給我的?!?br/>
這時,言臻望向一直擔(dān)憂望著這邊的陸晚晚,陸晚晚當(dāng)下明白對方的意思,只好接過話:“主任,言臻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是真心想提高成績才誤打誤撞把書帶來的,她之前還問我要送什么書給顧清河,我沒在意,她就做了這樣的糊涂事?!?br/>
秦主任聽到“言臻”這個名字,這才想起來。他記得這個女孩,化工廠大老板言徳明的女兒。對方托著校長關(guān)系進入了一班,開學(xué)第一天便遲到的那位,他還特地查過這位學(xué)生的檔案,初中時候成績并不差,甚至可以說是拔尖的那種,可到了高中卻突然不行了。
“秦主任,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沒想到這會波及到顧清河,我不是有意的?!毖哉檎Z氣很自責(zé),然后低下了頭。
秦奮聽著言臻聲音極度可憐,又有同學(xué)幫襯,突然有點不忍心,他私心想著顧清河是絕不會看雜書的,既然言臻這樣承認,他倒是可以順?biāo)浦?。至于這本《白夜》,雖然不是通常意義上影響學(xué)習(xí)的雜書,但于情于理還是得按校規(guī)走的。
秦主任將這本書扔在了言臻課桌上,聲音稍微緩和了些,“這樣的書以后不能再出現(xiàn)在學(xué)校里。”
“知道了,以后肯定不會了?!毖哉橼s忙點點頭。
“但還是得讓你家長來一趟學(xué)校,校規(guī)是不允許觸犯的?!鼻刂魅慰戳艘谎垩哉榭迒实哪槪蝗葜靡捎謫柫艘槐?,“清楚沒有?”
聽到這個伶牙俐齒的學(xué)生說了“清楚了”之后,他才覺得一口氣緩和了些,他已經(jīng)夠仁慈了,只是請家長罷了。他轉(zhuǎn)過身看向顧清河,這個學(xué)生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是如此沉著冷靜,只不過剛剛竟是因為旁邊的那個女孩而有些失控,雖然對方什么話都沒說,但他還是將顧清河的行為完全看在了眼里。
“誤會你了,顧清河。怎么說你也是我親自舉薦的學(xué)生,不可能令我失望的?!鼻刂魅涡χf道,他看了看站在身旁的章老師,說:“今天就這樣吧,看來匿名舉報信也不能完全信?!闭f完,表情有點微妙走出了教室。
秦主任走在走廊上,大聲訓(xùn)斥著還想繼續(xù)圍觀的其他班學(xué)生,“嗯?還看什么看,沒查到你們頭上是吧!”
這一聲嚷嚷,倒是把黑壓壓的人群給轟散地一個都不剩。
放學(xué)之后,言臻不出所料地被請到了教導(dǎo)室。
顧清河看著隔壁空蕩蕩的課桌,下意識地掃過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她在教室里獨自坐了半個小時,她的思緒很亂,亂到下午講課的內(nèi)容,她完全沒聽進去,筆記也是一個字未記。
她為自己之前的行為而不恥,明明是自己的書,卻被言臻頂替了罪責(zé),自己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這里,懦弱到像個尋求庇護的可憐人。
“真是…夠了。”
顧清河緊咬著嘴唇,拾起書包,默默地走在教學(xué)樓里,直到在教導(dǎo)室門口停了下來。
教導(dǎo)室的燈還亮著,依稀還能聽到秦主任的聲音,至于說了什么,她聽不清楚。顧清河望著緊閉的大門,她找到不遠處的花臺上坐了下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教務(wù)室門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以為時間都靜止了,她望了望手表,七點十五,她始終保持一個姿勢,脖子有點僵硬,她起身直起腰,抬頭望向夜空。
星星都出來了。
她摘掉眼鏡,瞇了瞇眼抬頭望天,原先烏云遮蔽了天空,她還以為今晚會有小雨,結(jié)果頭頂上冒出來幾顆閃爍的星辰,時明時暗,似乎想把這孤寂的夜空照亮些。
“美麗的小姐,一個人欣賞夜色可是很危險的?!?br/>
一個熟悉又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顧清河回過頭看向說著玩笑話的某人,對方那雙桃花眼還是那樣明媚。
不知道是今晚的夜色太美還是星光過于耀眼,言臻看向沒戴眼鏡的顧清河時有點不真切。
長身而立,膚色白皙,眉眼清冷,唇紅齒白,突然感覺顧清河和平時不太一樣。言臻神秘地問著顧清河:“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不戴眼鏡整個人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