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小安前面的鋪墊,周閱海對周小全這樣直白的恭維就適應得多了,輕飄飄地看了他們姐弟倆一眼,接著說正事兒。
“我要趕回部隊,不能陪你們回沛州了。你回去之后就直接去公安局找許副局長,我跟他都交代好了,你過去填一張表就可以,其他的他會辦好?!?br/>
周小安乖巧地點頭,頭頂一撮怎么壓都壓不下去的呆毛跟著一翹一翹地晃動,非常有精神。
周閱??粗杜郧啥?,明明有自己的想法,卻聽話地任他安排,一句都不多說,清清亮亮的大眼睛里是對他毫不掩飾的信任和崇拜,他反而開始不放心地囑咐起來。
“許副局長叫許有才,你見了叫許叔叔。他和我是同一年參軍的戰(zhàn)友,一起打了六、七年的仗,在朝鮮戰(zhàn)場上受傷退下來的。他說話比較直,嗓門也大,但是心地很好,你不要怕,有什么說什么就行?!?br/>
周閱海其實是有點后悔的,他找老許的時候只考慮到他是主管這方面的,辦起事來方便,卻不知道侄女膽子這么小,許大炮一嗓子就能給嚇壞了!看來得趕緊給趙大姐打個電話,讓她照應著點。
周小安還是乖巧地點頭,“小叔您放心吧,我會好好聽許叔叔安排,盡量不給他添麻煩?!?br/>
周閱海拿出隨身的紙筆,寫了個電話號碼給周小安,“這是大事兒,不要怕麻煩,我和老許是過命的交情,既然請他幫忙,就不用跟他見外。有什么事不方便跟他說的,你就給我打電話?!?br/>
說完還是不放心,周閱海接著叮囑,“你不用擔心退彩禮的事,也不用回家跟你嬸兒要,我都安排好了。”
周閱海又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周小安,不用說也知道,里面肯定是用來退彩禮的錢和糧票。
“不要在這點東西上計較,你能全身而退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說在回老家之前,他只是來盡到長輩的責任,跟周小安接觸了這幾個小時之后,他心里已經(jīng)把讓侄女全身而退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本來他對這件事這樣上心也是覺得周小安被迫出嫁有他的原因,如果他在出任務之前安排好家里的事,也不至于讓她這樣匆忙出嫁。
可是現(xiàn)在,責任變成了心意,不是應該這樣做,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去做。
這種心態(tài)上的轉(zhuǎn)變非常細微,卻將他計劃好的事徹底轉(zhuǎn)換了一個方向。
周小安拿著信封,考慮著怎么推辭。
彩禮肯定得退,否則韓家絕不會甘心,離婚的事為了這點東西一拖再拖,得不償失。
她早就打算好了,錢必須讓王臘梅出,她現(xiàn)在肯定是拿得出來這些錢的。決不能讓她拿著自己的賣身錢去給王老太買醬豬蹄,供周小玲欺負自己。
糧食早就吃了,她也不想逼得太急讓王臘梅跟她鬧,就自己出了。
可周閱海給的東西她又沒理由推辭掉。誰都知道她身無分文,工資又低,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
那就先拿著吧!以后再想辦法換個方式回報小叔好了。她現(xiàn)在工資低,不代表以后不會出人頭地嘛。
周小安高高興興地把信封收起來,笑瞇瞇地跟小叔道謝,“謝謝小叔。”只幾個字,卻非常坦蕩大方,又有著對長輩真誠的信賴和感激,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里舒服暢快。
周閱海對她的態(tài)度非常滿意,也有些出乎意料的驚喜。
他本以為周小安會客氣一下,或者信誓旦旦地說一些以后會報答他之類的話。他不喜歡這樣。
這些年來,他不愿意跟哥哥一家人走得太近,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不喜歡被他們當恩人一樣對待。
家人之間見面就把恩情掛在嘴邊,太見外了。而且除了恩情,他與哥哥一家人好像再無話可說,這種感覺實在是別扭,索性還是少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