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凡事都要等國君定奪,自己不拿個主意,能成什么氣候?饒是如此,嬴駟的心中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現(xiàn)在很懷疑,車英是不是不愿讓他再建功立業(yè)?
要知道,車英可是商鞅一手提拔起來的,嬴駟與商鞅有仇怨。一旦他即位,商鞅多半沒有好下場!
“報——”
就在車英準備退去眾將之時,一名小??觳脚苓M中軍大帳之內(nèi),單膝跪地,朗聲道:“國尉、太子,斥候回報,義渠人已經(jīng)退往涇水西岸!”
“再探!”
“嗨!”
嬴華笑道:“哈哈!看來義渠人已經(jīng)被打怕了,要逃回其老巢去了!”
車英捋須,臉色忽明忽暗。
“不,不對?!?br/> 嬴駟忽而道:“義渠人要班師,何故自西面而行?涇水以西,那是咱們秦國的共縣,義渠人是要劫掠共縣!”
“什么?!”眾將都勃然變色。
“太子何以篤定義渠人會逃竄到共縣?”車英蹙眉道。
聞言,嬴駟走到一側(cè)懸掛著羊皮地圖的架子邊上,拿著一根直鞭,指著陰密以及共縣的位置,沉聲道:“共縣為我大秦的邊陲之地,與義渠相接壤,隔著一條涇水,北面為義渠,南面為秦國?!?br/> “共縣為秦之重鎮(zhèn),平日有數(shù)千守軍駐防,屯糧甚多,義渠雖有數(shù)萬之眾,卻輕易不能攻克。但是此番出征,共縣之守軍已被征用,此時兵卒不過千人,義渠人定能一戰(zhàn)而下之!”
“這……”車英啞然失笑道:“太子,共縣守軍只有千人不錯,但是義渠人要一鼓而下談何容易?難道他們就不怕被我秦軍再度合圍?”
“國尉不妨換位思考,若你是義渠君,又當何為?”
嬴駟肅容道:“眼下已經(jīng)臨近冬季,今年的大寒來得甚早,屆時義渠人被餓死、冷死的牛羊牧人將不可計數(shù),義渠的百姓正在饑寒交迫,義渠君豈能置若罔聞?”
“二三子再看?!辟喼钢蚱さ貓D之上,共縣這個位置,說道:“共縣背靠涇水,有城池之固。若我是義渠君,必將在涇水北岸再建造營壘,以共城、涇水營壘呈掎角之勢,即便不能擊退我秦軍,也可進退有據(jù),將所劫掠到的糧秣悉數(shù)運回義渠,再緩緩后撤?!?br/> “這……義渠人能想出這樣的計謀?”車英瞠目結(jié)舌地道。
聽到這話,嬴駟淡淡的一笑,說道:“國尉,莫要小看自己的敵人,這樣遲早會吃大虧的。義渠人當中,不能全是赳赳武夫。”
車英深深地看了嬴駟一眼,叉手道:“太子,依你之見,我軍當如何應(yīng)對?”
嬴駟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負手而立,盯著掛在架子上的羊皮地圖,細細的端詳了一陣,暗自思襯,隨后緩緩的吐出四個字:“聲東擊西?!?br/> “聲東擊西?”車英登時愣住:“太子,何謂聲東擊西?”
“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為之以歙而應(yīng)之以張,將欲西而示之以東……”
“兄長,你不要賣關(guān)子了!”嬴華急聲道。
見狀,嬴駟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這憨貨,讓兄長我裝一下逼你會死嗎?
車英笑了笑,說道:“太子,這是誰的用兵之道?孫子?吳子?還是姜太公的?恕我鄙陋,實在不曾見過任何一卷兵書上有這等兵法?!?br/> 車英當然沒見過,更沒有聽說過,這是《淮南子·兵略訓》當中的,作者劉安還是漢高帝劉邦的孫子!
“咳咳?!?br/> 嬴駟清咳兩聲,又道:“用兵之法,豈能遵循古制,循規(guī)蹈矩?這聲東擊西之法,其實與孫子(孫臏)當年所用的圍魏救趙之戰(zhàn)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昔日魏軍圍困趙國都城邯鄲,齊將田忌、孫臏奉命率軍救趙,其趁魏都大梁兵力空虛,引兵直攻大梁。魏軍回救,齊軍乘其疲憊,于中途大敗魏軍,遂解趙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