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嬴渠梁深感身體不適,幾欲昏厥,恐不久于人世,故而命人日夜兼程,趕往陰密,讓嬴駟盡快返回咸陽。
嬴駟不敢怠慢,新舊之君交替之際,國將易主,極有可能出現(xiàn)許多不必要的變數(shù)。所以嬴駟立馬收拾行囊,火速趕回咸陽。
不過嬴駟生性多疑,信奉“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故而沒有獨自前往咸陽,而是特地將嬴華帶在身邊,同時換下盔甲,喬裝改扮,二人一起乘快馬趕路。
即便如此,嬴駟仍舊不放心,懷疑有人路上會在這種時候加害于他,所以命人換上自己的盔甲,帶著一眾士卒先一步,馬不停蹄的向著咸陽而去。
在距離咸陽不足百里的涇陽城郊的官道上,嬴駟、嬴華就看見自己派出去的十三名將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氣絕身亡。
嬴駟翻身下馬,蹲下身子,為一名死不瞑目的士卒合上眼睛,搖頭嘆息不已。
“兄長,還是你機智,不然遭此毒手的不是這些士伍,而是咱們兄弟二人了。誰會派人行刺兄長?商君?還是甘龍、杜摯這些腌臜貨?”嬴華狐疑不已。
嬴駟瞇著眼睛,淡淡的道:“不論是誰,這十三個將士的血不能白流。走,嬴華,咱們回咸陽!”
二人胯下的戰(zhàn)馬的腳程是十分得勁的,故而在日落西山之前,就已經(jīng)抵達(dá)咸陽城。嬴駟獨自一人進入秦宮,覲見嬴渠梁。
“公父!”
“駟兒,你來了。”
嬴渠梁緩緩的支起身子,靠在床榻邊上,眼睛似在假寐,不甚精神,宛如霜打的茄子。嬴駟忙過去扶著他,并取過一張被褥放置好,托著嬴渠梁的身子挨住。
嬴渠梁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駟兒,你一路趕來咸陽,可有兇險?”
聞言,嬴駟欲言又止,想了想,終于低下頭道:“兒臣在來咸陽的路上并無兇險?!?br/> “真的?”
“兒臣不敢欺瞞公父。”
嬴渠梁淡淡的笑道:“駟兒,公父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你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嬴駟并不作答。
“涇陽的官道上死了十幾名士伍,此事寡人已經(jīng)知曉。你做的很對,沒有貿(mào)然趕來咸陽,如若不然,就是嬴華都很難護你周全?!辟河挠牡氐溃骸榜唭?,你可知道是誰要加害于你?”
“兒臣不知。”
“不,你知道,你的心里跟明鏡似的。”嬴渠梁嘆氣道:“駟兒,公父生有三子,你嬴駟、嬴疾、嬴華,嬴華勇武過人,只是為人粗枝大葉,性情剛烈,終究難堪大任。”
“嬴疾自幼聰慧,識大體,文武兼?zhèn)?,在朝野上下廣受好評,許多大臣都曾向寡人進諫,立嬴疾為儲君。而你嬴駟,早年被寡人立為太子,奈何心性頑劣,觸犯秦法,鑄成大錯,被流放于民間?!?br/> “時至今日,群臣都認(rèn)為寡人立嬴疾為儲君更為妥善。你可知道公父為何執(zhí)意要立你為太子,承繼大位嗎?”
嬴駟暗自思襯了一下,斟酌詞句,便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然則知錯能改,亦是善莫大焉。嬴駟已非當(dāng)年之嬴駟,絕不辜負(fù)公父之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