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撐著一棵松樹的樹干,余一丁在此處站立了片刻,接著又抬眼看了看四周,雖然二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位于那片接近山頂的云霧籠罩的范圍內,但是回望來路依然可以看清十幾丈遠的距離,再遠一些的地方就被緩緩移動的霧氣包裹成灰白一片。
可是從三棵松樹再繼續(xù)往前卻是一大片異于四周的濃霧,只能依稀看清數尺范圍,余一丁知道這是凌云子在此處布下的陣法禁制所致,不禁垂首閉目再次仔細回憶著凌云子留給他的絹書中寫下的進入洞府的方法,那絹書上寫得清楚,如果不按照一定的方法來走必然會在陣內迷失方向,雖不會受到傷害,但也絕不可能尋到洞府入口,最終只會再次回到三棵松樹的位置。
又過了半晌,余一丁終于猛然睜眼望著面前的濃霧,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牽著柳翠的手堅定地走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了九步,眼前忽然現出一塊半人高的巖石,余一丁像是知道此處定會出現那塊巖石似的毫不猶豫地左轉又走出五步,邁出第五步后他停了下來,伸出右腳在地面探尋一般的左右輕點,突然感覺到腳下踩到一塊扁平的石塊,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后,緊跟著左腳也踏了過去,然后立刻從懷中取出一個辨別方位的磁石羅盤,這是他早在臨云就已準備好的,接著判明了東南方向,又繼續(xù)前行七步,那里果然又有一個樹樁……
柳翠就這樣被他牽著一會兒左轉一會兒右轉,要不然就是利用羅盤定好方位,然后繼續(xù)朝著某個方向前進,沒過多久,在余一丁又一次右轉走出幾步后二人眼前豁然開朗,他們已經穿出了濃霧的包圍,身后仍舊是一大片濃霧,而眼前的景象卻如同開始那般一下子就延伸出去十幾丈遠。
這是一片不算太大的松樹林,到處都是薄霧繚繞,四周的風景恍若仙境,而且余一丁望見林中隱約有兩三座茅屋時隱時現。
二人又前行了十幾步,這下看得更加清楚,幾丈之外的空地上建有一個三座茅廬組成的小院,四周是一圈半人多高的籬笆,旁邊還有一小塊菜地,在院門茅草屋檐下的一塊木板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云筑”兩個字,而茅廬后面的樹叢掩映下依稀可見一面兩三丈高的崖壁,余一丁聽見從那個方向傳來水流落下的嘀嗒聲,但卻看不真切。
余一丁還在疑惑,怎么到了茅廬前還不見凌云子身影,別是又出外云游去了吧?于是帶著柳翠來到院門前,輕輕推開了籬門。
正在此時從中間的那座茅屋內走出一人,身穿灰袍,頭挽發(fā)髻,用一根木簪子別住,年約四十左右,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撫著頜下長須笑吟吟地望著二人,不是凌云子又是何人。
“哈哈哈……”凌云子朗聲笑道,“余小友,許久未見,別來無恙?。俊?br/> 余一丁一見凌云子,心中大喜,連忙上前幾步,邊走邊笑道,“哈哈,果然是凌道長,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你門前的這座陣法還真是厲害,害得我在迷霧中一陣好找?!?br/> 凌云子沒有答他的話,又轉頭微笑望著柳翠,這妮子急忙向凌云子施了一禮道,“小女子見過道長。”
凌云子看了看她溫和地說道,“慶陽之時讓你受苦了,還好余小友亦非凡人,有驚無險耳,來來來,快請屋內坐?!?br/> 說著就將二人讓進屋內。
這間茅屋內陳設簡單,一眼便知主人乃是清修之人,余一丁也不奇怪,柳翠倒是更覺親切,因為此處非常類似她在碧云峰的家。
二人在一張小桌前落座,凌云子取來兩只茶碗,用屋內火爐上煨著的水壺給二人泡了兩碗清茶,這才搬了一張木凳坐在桌邊。
余一丁此刻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向凌云子詢問,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凌云子首先道,“小友這次來我居所,可是返回大晉路過此地?”
余一丁答道,“算是吧,不過我還有諸多疑問要向道長請教。”
凌云子道,“哦?即是如此,小友有何疑問盡管說來聽聽,貧道若是知曉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余一丁感激地點點頭,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正色道,“首先,請問道長是否知曉疾風閣?”
凌云子聞言一愣,接著笑道,“呵呵,這疾風閣就在玉屏山以南的巫神山中,貧道豈能不知?小友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余一丁趕緊將他們在黑水鎮(zhèn)的遭遇說了一遍,又把遇見那女扮男裝的書生和大漢,以及京師附近女子被劫等等一連串事情詳細講給凌云子聽,末了又說道,“我懷疑疾風閣正在謀劃一件大事,而且那少主已與我結下生死大仇,如若再次相見必是你死我活,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些疾風閣的隱秘,也好有個防備?!?br/> 聽完余一丁的述說,凌云子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皺眉思索,余一丁見他如此也不催促,端著茶碗緩緩飲了一口清茶,頓覺滿口清香,回味略微苦澀但緊接著就是一股回甜,不覺暗道一聲好茶。
凌云子本在思考,見余一丁喝了一口茶后便面露異色,微微一笑道,“此茶是貧道自種,味道可好?”
余一丁心不在焉地答道,“茶水味道確實不錯,不過我還是更關心疾風閣的事。”
凌云子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友本非修道之人,貧道觀你亦非江湖中人,為何一定要去趟這渾水?”
余一丁聽他似乎話中有話,忙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凌云子依舊皺著眉頭緩緩說道,“既然小友已與疾風閣結仇,就該多少知曉這個江湖幫派的基本情況和行事風格吧?”
余一丁點點頭答道,“鐘離雪已經告訴了我一些關于疾風閣的事情,它的總閣在梁晉交界處的巫神山中,又有四大分閣和多個散閣,幫眾有數百人之多,擅長使用暗器,行事陰毒,在江湖上頗有些惡名,與我結仇的少主似乎是疾風閣在外的主事者?!?br/> 凌云子驚奇道,“原來小友對疾風閣了解的這么清楚,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想著跟他們作對呢?”
余一丁訕訕地說道,“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嘛,在野熊嶺一心只想著從山賊手中救人,哪知會碰上這么一個厲害的幫派,現在已經跟那個少主結下了死仇,萬一以后遇上我該如何應對?或者那少主派人尋我的晦氣怎么辦?”
這下輪到凌云子點頭了,接著說道,“小友說的有理,貧道在玉屏山修行已有十數年了,對疾風閣也多少有些了解,正如小友所言,他們在江湖上素有惡名,加之行事乖張,因此貧道對他們向來都是敬而遠之,小友所知基本也是貧道所知,不過這強搶民女一事太過蹊蹺,這不太像是疾風閣的風格,難道說……”
凌云子猛然住嘴,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皺著眉頭一邊思索一邊搖頭,余一丁不敢打攪他思考,只得眼巴巴地坐在一旁緊盯著凌云子,片刻后只見凌云子忽然起身,快步走到自己的床頭,從枕邊堆著的一大堆書籍中翻找出一本仔細翻閱,然后恍然道,“原來如此?!?br/> 余一丁急忙問道,“道長有何發(fā)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