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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鳳行 第一章 7

她如何能走!
  苻生瘋狂的笑著:“沈木月!你倒是越發(fā)不自量力!我看你拖著這殘破身軀,如何能擋我數(shù)千魔人!”
  沈木月一笑,神色輕蔑至極:“區(qū)區(qū)殘品,也敢叫囂造次?”這樣的神情倒是與沈璃有三分相似,或者說,沈璃的性格便是受了她極大影響,一直將她作為目標,崇拜著,渴望著成為她這樣的人。
  沈木月這話仿似刺痛了苻生心中最隱晦的部分,他臉上神色一變,恨得面目扭曲:“死到臨頭,嘴還硬?!?br/>  他手中短笛又是一響,空中魔人沖開她方才打開的屏障,落下地面,數(shù)十名魔人一擁而來,仿似要將沈木月埋在其中,她目光一冷,手中寒劍一凜,劍氣升騰,數(shù)十名魔人皆被刺破咽喉,然而他們卻并沒有死,在地上蠕動兩下,復又爬了起來,這一圈魔人未解決,外圍又圍上了數(shù)十人,苻生笑得猖狂。
  沈木月手腕轉(zhuǎn)動,目光左右一轉(zhuǎn),似在尋找下手契機,然而此時胸腔卻猛的一痛,她驀地嘔出一口黑血,是先前的傷又發(fā)作了。疼痛一陣陣襲來,讓她微微弓起了背。
  魔人抓住機會,一擁而上,直將她埋在其中,仿似要將她分吃入腹。
  適時,一股烈焰卻從魔人圍繞的中心燒灼起來,但凡被此火灼燒的魔人,立時皮焦肉爛,且火勢依次傳開,只要挨著一點,便立即在周身蔓延。圍繞著的魔人一時哀嚎不斷,盡數(shù)散開。
  沈璃持銀槍立于沈木月身前,沈木月捂著胸口,咬牙:“為何不走!”
  沈璃只冷冷盯著苻生:“魔君為何只想到沈璃被他們帶走,而不想想沈璃如何將他們送走?”
  苻生看見她周身烈焰,直笑得更為詭譎。沈璃眉眼一沉,“你的陰謀,且去耍給閻王看吧!”
  廝殺拉開帷幕,數(shù)千魔人將沈璃與魔君圍在中間,苻生浮與空中,冷冷望著下方,看著沈璃一桿銀槍舞出血的畫卷。
  她的槍極熱,扎進魔人的身體后,魔人便灼燒起來,被火焰稍微灰燼的魔人越來越多,然而苻生卻并不著急,他在等,等尚未全部恢復法力的沈璃筋疲力盡。
  顯然這烈焰之術極是消耗體力,不過一刻鐘時間,沈璃臉色便有些微微發(fā)白,而魔人像是永遠殺不完一樣,一批批涌上前來。沈木月見狀,一抹唇角的血,結(jié)印與地,蠻橫的法力將魔人盡數(shù)攔在圓環(huán)法陣之外。她沉聲一咳,黑血噴灑于地,她頭也未抬,道:“殺苻生!”知道勸不走沈璃,她索性改了戰(zhàn)術,指揮沈璃道,“這些人沒有自我意識,殺了他,魔人只會如一盤散沙?!?br/>  沈璃仰頭一望,苻生立于高處,目光森冷。沈璃回頭看了魔君一眼,一咬牙:“師父且撐一撐。”有法陣攔著,沈璃暫且放了心,縱身一躍,離開沈木月身邊。
  苻生但覺眼前一花,銀槍便殺至跟前,他舉劍來擋,苻生力量并不弱,但如今的沈璃反應已比先前敏銳了不知多少,短兵相接,不過三四招,沈璃一槍便扎進了他的胸膛,然而苻生臉上卻不顯痛色,他眼中盡顯瘋狂,仿似是在期待什么。
  沈璃但覺不妙,正欲抽槍回身,忽覺身后光線一暗。
  魔君一聲:“當心!”尚未傳入耳膜,沈璃回頭看見一張血盆大口已經(jīng)張開,竟是昏厥于地的那只妖龍?zhí)K醒了過來,它張著嘴,眼見著便要將她吞食進去。苻生猖狂的笑與那大嘴之中血腥味充斥沈璃的五感。她瞳孔緊縮,正是電光火石之間,風聲忽來,仿似一切都已靜止了一般,熟悉的懷抱將她攬進懷中,那一抹幾乎嗅不到的淡香竟神奇的消弭了所有惡臭。
  男子的手臂置于腰間,將她緊緊勒住,白衣飛舞的神明掌心的寒氣凝出,凍住了那張血盆大口,龍頭被凍為一個冰球,行止面色一寒,一個“破”字淡淡出口,冰封的龍頭霎時碎裂出無數(shù)裂紋,但聞一聲巨響,那龍首徑直被炸得粉碎,神力余威不減,貫穿整個龍身,將這妖龍完全撕為碎渣,紛紛灑灑的血與肉灑了漫天,待一切落定,愣神中的眾人恍然驚醒。
  苻生不甘的一咬牙,不顧沈璃的銀槍正穿透他的胸腔,猛然往后躍出,鮮血溢出,卻不是鮮紅的顏色,而是一片青黑,他立于遠處,手中凝聚法力覆于胸口,等著傷勢慢慢愈合。他抬眼一看那方的行止竟看也未看他一眼,只盯著自己懷里的人,沉了眉目。
  沈璃見苻生跑遠,下意識的便想去追,而腰間的手更是用力一攬,將她死死扣住,讓她不得再動分毫。沈璃抬頭一看,但見行止一臉冰冷的看著她,沈璃不由得背脊一僵,心中莫名的竟起了幾分愧疚,她眼珠左右看了看,神色有幾分像做壞事的小孩一樣無措。行止見了她這神色,心里饒是燒了天大的火,此時也只化為一聲嘆息,苦笑:“止水術的欄桿也能融了,你倒是長了本事。”
  沈璃清咳一聲:“神君謬贊?!痹谶@樣大庭廣眾之下與行止抱在一起沈璃心里極為不自在,她身子輕輕扭了扭,想從行止的禁錮當中出去,卻不想行止竟將她抱得更緊,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頜,迫使她仰頭看他。
  “沈璃,我用盡辦法救回你的命,不是讓你繼續(xù)拿去送死的?!?br/>  沈璃一愣,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別過眼神:“我會保護好自己……我也沒你想得那么金貴……”
  行止臉上的笑意收斂,他徑直打斷沈璃的話:“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金貴?!笨瓷蛄б荒樥兜哪?,行止默了一瞬,唯有無奈一笑,拍了拍她的腦袋,“該躲到背后讓人保護的時候,你好歹還是配合一下,給我個機會不行么?”
  沈璃被他拍得連連點頭,不經(jīng)意間瞥見下方魔君的法陣正在縮小,她登時心頭一緊,脫口而出:“現(xiàn)在不行?!彼种幸粯屢回Q,行止放開她,但卻扔將她攔在身后:“就從現(xiàn)在開始?!?br/>  他目光悠悠然的落在苻生身上,笑道:“我不喜糾纏不休之人,也不喜牽扯不斷的事,不管閣下有何居心,今日都來做個了斷吧?!彼恍Γ哉Z說得輕松極了:“自盡,還是讓我動手?”
  苻生的傷恢復得極快,此時胸口已不見半點痕跡,他桀桀一笑:“三界內(nèi)誰不知神君之威,我如何敢于神君動手?!彼兄?,“只是事到如今要我自盡……我如何能甘……”話音未落,他手中短笛又是一響,下方的魔人仰頭一望,立時轉(zhuǎn)了目標。
  魔人飛撲而來,將魔君那方空了出去,魔君似已無法支撐,法陣破裂,她身形往前一撲,徑直暈倒在地。沈璃大驚,行止道:“護住她,將其帶上天外天,料理完此間事宜,我再回去找你?!?br/>  沈璃一咬牙,心中雖還放不下魔界中人,但此時也只能如此了。
  她身形一閃,離開行止身邊,方才靠近魔君,苻生忽而詭異的咧嘴一笑:“神君在意沈璃,你道是我未曾料到你會尋來么……”他話音一落,行止心頭忽而閃過一絲不祥,往下一看,恍然間看見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沈璃身后。適時沈璃正要將魔君扶起,那黑影倏地伸手將她口鼻捂住,不知他掌心有什么東西,沈璃竟連一下也未曾掙扎,雙眼一閉便倒進身后人的懷中。
  苻生大笑:“帶她走!”
  黑影拖著沈璃消失蹤跡,苻生仰天大笑:“千年夙愿!千年夙愿終將成啦!哈哈哈!”那癲狂的模樣,竟像是高興瘋了??伤β晠s在正高|昂之時戛然而止,一道鋒利的冰刃穿心而過,行止竟是不知什么時候立于他身前,面無表情,聲如寒冰,“將沈璃帶去了哪里?”
  苻生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液,落在那剔透的冰柱之上,他望著行止咧嘴笑著:“依神君本事,如何會猜不到呢?!彼麊÷曊f,“我要她去替代火的封印,要她成為墟天淵坍塌時的陪葬品!看著自己愛的女人死在自己做出的封印里面,神君感覺如何啊哈哈!”
  行止目光冰冷,數(shù)根細如銀針的冰刺在苻生身上所有的命脈之中扎下,苻生渾身下意識的痙攣,可嘴角還是勾著瘋狂的笑。行止轉(zhuǎn)身欲走,以他的速度定是能趕在那黑影之前到達墟天淵,但他身形卻驀地被束縛住,是苻生周身的魔氣溢出,纏繞上他的腳踝:“我不會讓你去的。在沈璃成功變成封印之前,你都到不了她身邊。”魔人圍上前來,試圖用車輪戰(zhàn)將行止拖住。
  行止眼中殺氣一凜,神明之怒令天地悲鳴,風聲呼嘯,吹散他仿似從地獄而來聲音:“找死。”
  止水術蕩過,肅清天地。
  而此時沈璃已全然不知魔宮那方發(fā)生了什么事,瘴毒在她身體里蔓延,這種毒她知道,是上次在人界揚州城時苻生便對她用過此毒,彼時被行止治好,而現(xiàn)在……這毒又是被苻生提煉得更厲害些了么!
  沈璃咬牙,余光瞥了一眼抱著自己疾行的人。
  他雙目無神,臉上盡是紅色的條紋,犬齒長得極長,幾乎像是獸類的獠牙,但饒是這人變成這個樣子,沈璃也依舊認得他——
  “墨方……”她從喉頭里擠出這兩個字。墨方身形慢了一瞬,但也只有這一瞬,他面無表情的帶著沈璃向墟天淵而去,一如其他魔人一般,毫無自我主張,只是聽命行事。
  想起上次墨方將她帶出地牢的模樣,沈璃只覺心下一悲,艱難道:“為何甘心變得如此……”
  那雙赤紅的眼仿似動了動,看了沈璃一眼,但他身體仍舊繼續(xù)向前行著,這駕云的速度快得讓沈璃都有些不敢相信。變成魔人之后,他的力量也會跟著提升么……
  “王……”墨方唇角微動,仿似極艱難的在控制自己的嘴說出他想說的話,“放血……逃?!?br/>  沈璃一愣,心中一時不知涌起何種滋味,這個人背叛了魔界,背叛了她,但即便是到現(xiàn)在他還是幫著她的,沈璃的世界其實很簡單,朋友,敵人和無關緊要的家伙,然而現(xiàn)在,她卻不知道該將墨方擺在哪個位置,或許人心本就是復雜之物,哪能用簡單的標準區(qū)分得清清楚楚。
  沈璃咬住下唇,一使力,唇畔溢出血液,果不其然,身體里的力氣稍微恢復了一點。
  然而墨方行徑的速度太快,沈璃已經(jīng)隱隱能看到阻隔墟天淵與魔界土地的那片山脈。她當下更是用力,咬破嘴唇,鮮血流出,她力量灌入四肢,她猛的一躍而起,推開墨方,一旋身,落在地上。
  而此時,她的身側(cè)已是墟天淵的大門。
  瘴氣彌漫,更甚于之前蝎尾狐跑出的那一次。
  墨方立在瘴氣彼端,一雙赤紅的眼極為醒目。但見沈璃逃脫,他身體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撲上前來,也未拔劍,赤手空拳與沈璃過起招來,他牙關咬緊,好似在極力控制什么:“走……”他嘴里短短的擠出兩個字,“快走!”
  言罷,他手中長劍一現(xiàn),反手握住劍柄,徑直扎在他自己腹腔之中。
  沈璃看得呆住,墨方一口烏黑的血液嘔在地上,他屈膝跪下,眼中的腥紅稍稍褪去,他艱難道:“王上快走。我控制不了太久……”
  “為何……”
  墨方緊緊閉上眼:“宿命所致不得不背叛,然……情之所至……墨方終是不敢不能亦不想害你?!?br/>  沈璃唇角一動,墨方雙目倏地一睜,厲聲喝道:“走!”然而他話音未落,只聽幾聲詭譎的笑:“吾兒不孝。”瘴氣帶著那聲音從墟天淵之中飄蕩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沈璃心下一驚,這……這竟是上次她在墟天淵中的聲音!那時他瘋狂的喊著“吾必弒神”,而今……
  沈璃尚在回想,墟天淵中倏地射|出一條粘膩如蜥蜴舌頭的東西,眼瞅著便要將沈璃擒住,墨方身形一動,擋于沈璃身前,劈劍一斬,那舌頭徑直被劈成兩半。
  墨方腹中黑血不停的溢出,他稍稍側(cè)頭看了沈璃一眼,一如在魔界的很多時候,他在她背后悄悄看她一樣,只有在沈璃不知道的時候,他方才敢將自己的情緒流露與面,而此刻,能這樣堂堂正正的看她一次……真是……再好不過。
  觸及墨方的眼神,沈璃愣然,復而心中一時感慨萬千,但哪等她將情緒梳理清楚,那條被沈璃劈開的舌頭中間倏爾又射|出一條尖細的舌頭,舌尖如劍,只聽“叮”的一聲,利刃般的舌頭徑直打碎墨方用于隔擋的長劍,劍刃崩裂之時,那舌尖亦是穿透墨方的心房,將他如破布一般甩了出去。
  熱血濺了他身后的沈璃一臉。沈璃睜大眼,景象仿似在她眼中放慢,她望著那個被甩出去的人影,腦海里走馬燈似的劃過許多零零散散的畫面,或是一同征戰(zhàn)沙場,或是一同凱旋而歸,或是一同在鶯歌燕舞之后舉杯歡笑。甚至她想到了之前,她逃婚離開魔界,墨方重創(chuàng)于她,令他化為原形,放任她逃去人界,讓魔界的人尋找不得。
  現(xiàn)在想來,彼時苻生希望她嫁去天界,方便他們在墟天淵行事,而墨方放她走,已是違逆的苻生的意思吧。
  這個人……害了魔界,但對于沈璃,他卻從不肯下手坑害。
  這樣一個人……
  墟天淵中一聲厲嘯,尖細的舌頭甩上前來,欲將沈璃纏住。沈璃周身殺氣驟起,眼珠一紅,尖細的舌頭尚未甩到沈璃跟前,她一擲銀槍,槍尖將那舌頭緊緊釘死在地上,大門之中有妖獸的驚聲尖叫,沈璃無心顧及它,徑直奔到墨方身邊,看著他一身黑血染濕了整片土地。沈蹲下身子,目光微暗,她伸出手卻不知該不該觸碰他。
  “如今,也總算不必左右為難?!彼麊÷曊f著,雙目靜靜注視著沈璃,神色淡得仿似沒有悲喜,“王上,你可愿諒解我……”
  沈璃唇角一顫:“不諒解,給我起來,待此間事了,你還得為你的背叛贖罪?!?br/>  墨方彎了彎唇角:“怕是不能了。”
  沈璃徑直打斷他的話:“給本王起來!不是連劫火也燒不死你嗎!區(qū)區(qū)小傷,休想騙取本王同情!”話說如此說,沈璃卻不甘極了的握緊拳頭,她見過太多死亡,這種彌留之相,她太熟悉了。
  “我自幼心臟有所缺陷,本是活不長的命,然而有整整三百年時間,苻生日日取血喂養(yǎng)于我,以至于我與他一樣,有死而復生的能力,但是……這世上沒有不會消竭的力量,苻生的力量快要耗盡,而我……也不能繼續(xù)活下去了?!?br/>  沈璃咬牙,喉頭鎖緊,靜默無言。
  “墨方此生,背負仇恨而生,因他人謀劃而活,就連求死也不能。唯有此刻,方才遂了自己心愿……”他眼中赤紅消失,黑眸那般清澈,就像水潭深處的波光,用盡全力映射著自己擁有的所有光芒:“王上……我最喜歡……你束起來的頭發(fā),隨風而舞,就像不倒的戰(zhàn)旗……”
  他說:“別輸了……”
  然后光芒湮滅,一切歸于死寂。
  沈璃握緊的拳頭用力得幾乎顫抖。被沈璃釘死的尖細舌尖像恢復力氣一般,又開始不停蠕|動,沈璃靜靜的站起身,掌心一松,紅纓銀槍在那方消失蹤跡又被她緊緊握住。那舌尖上的傷口快速愈合,蛇一般曲行著向沈璃而來。
  “為何……”她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眼睛,“他不是你們少主嗎!”銀槍一揮,徑直將掃來的舌頭打了回去,沈璃周身殺氣四溢,“連自己人也不放過,當真喪心病狂!”
  “呵呵呵呵?!惫中χ曌孕嫣鞙Y中傳出,“吾兒不孝,竟為私情數(shù)次耽誤大事,他的命,理當有我來料理?!?br/>  聽罷這話,沈璃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六冥……”
  “許久未曾聽到自己的名字,到讓人覺得生疏起來?!崩锩娴穆曇翳铊罟中χ?,“快,小姑娘,還不進墟天淵里來,再不快些,那神君便是一嗷追來了?!?br/>  他話音剛落,白衣身形倏爾出現(xiàn)在沈璃三步遠的地方,行止一露面,話也未說,伸手便去拽沈璃,然后又一道黑氣卻比他更快,徑直纏繞上沈璃的腰身,將她往墟天淵那方拖去。
  沈璃周身烈焰一燃,但聞那黑氣中傳出一聲凄厲慘叫,聲色好似苻生,沈璃周身火焰燒得更旺,直將那黑氣灼燒殆盡,但冷不防背后那條尖細的舌頭又躥了出來,它也怕極了這火,但迫于命令,拼著皮焦肉爛的危險徑直將沈璃纏住,拖著她便往墟天淵的縫隙中而去。
  行止神色一怒,手中透藍的冰劍倏爾轉(zhuǎn)現(xiàn),然而此地有墟天淵封印,行止不敢隨意揮動神劍,他身形一動,欲追上前去,墟天淵中忽然瘴氣大漲,一瞬間竟從其中奔逃出來十數(shù)頭妖獸!它們將行止團團圍住,不過這一瞬的耽擱沈璃便已經(jīng)被拖進了墟天淵之中。
  沈璃只覺周圍一黑,纏繞住她的那條舌頭立即抽身回去,她身上的火焰照亮周邊環(huán)境,數(shù)不清的妖獸漂浮在黑暗之中,圍繞著她,將她冷冰冰的看著。沈璃回首,欲逃出墟天淵,可背后已是一片黑暗,門在哪里已經(jīng)無處可尋。
  忽然之間,一團冥火飄至沈璃身前,它的形狀慢慢轉(zhuǎn)變,最后化為一只眼睛。沈璃望著他冷冷開口:“六冥?”
  它桀桀一笑:“小姑娘,咱們又見面了?!?br/>  沈璃皺眉:“你為何還活著?”六冥必定是死了的,因為被神明所斬,哪有再活過來的道理。但這只眼……
  那只眼微微一瞇,似在微笑,“小姑娘勿用再猜,我如今確已身死,這不過是我一縷殘魂罷了?!痹捯舴铰?,墟天淵外傳來一聲巨響,沈璃知道這必定是行止弄出來的動靜。四周的妖獸一動,又有許多只眼睛消失蹤跡,看樣子是跑出去阻擋行止了。
  “小姑娘,咱們可拖不住外面那位多久,大計將成,快隨我來罷?!?br/>  “呵。”沈璃一聲冷笑,周身烈焰炸開,火灼的氣息將六冥逼得不得不往后一退,沈璃道,“本王為何要聽你差遣。今日便是同歸于……”這四個字方要出口,沈璃恍然憶起行止此前的話語,她眉目微沉,復而又堅定了目光,“不管你們有什么陰謀企圖,行止定不會讓你們得逞。”
  她相信一人,愿用自己的所有去相信他。
  “小姑娘,你道神明當真是無所不能的么?”六冥冷笑,“為何千萬年來神明不斷消失,為何這么久以來天道未再誕生任何一個神?”他怪笑著,讓沈璃心頭驀地一空,“堪與天道抗衡的力量太過強大蠻橫,上古之初天地渾濁或許還需要他們?yōu)槭篱g萬物開辟干凈清明之地,但現(xiàn)在,這世上已經(jīng)不需要神明之力了。他們只能被供奉,也只能被禁錮,所以神明在不斷消亡,因為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存在的意義?!?br/>  六冥冷笑:“你知道嗎,他們已是上天的棄子。行止神君,不過是上古神明茍延殘喘的證明罷了?!?br/>  沈璃心頭大涼,腦海中浮現(xiàn)出行止淡淡笑著的模樣,倏爾覺得一陣心疼。
  “千年前他開辟墟天淵,且還要借由五行之力依憑魔界天地而成,而千年歲月,他的神力早不知消褪了多少,你道他還有余力再開辟一個墟天淵么?”眼見沈璃周遭的火焰因心緒波動而時強時弱,六冥繼續(xù)道,“天界那幫廢物皆是依靠行止神君的力量方能橫行三界,若只是那群窩囊廢,又有何本領立于我魔族之頂。殺了他們罷……”
  沈璃閉上眼靜了靜心神:“天界窩囊是真,魔族委屈是真,但是,我不贊同你的做法,制作妖獸,傷人之前先損自身,魔族黎民何錯之有?為何要為當權者的不甘心而白白死去?!鄙蛄П犻_眼,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我不會助你。”
  六冥一默:“你也不肯助你父親嗎?”還未等沈璃反應過來,他又道,“而且,助不助,現(xiàn)在可由不得你。”他輕聲一喚,“苻生。”一團黑氣驀地圍繞在六冥旁邊:“屬下在?!彼故沁B形體也沒辦法凝聚起來了,只能以這樣的模樣出現(xiàn)……
  “你尚能撐多久?”
  黑氣靜默,最后還是恭敬答道:“尚能堅持一炷香的時間?!?br/>  “足矣?!绷ぢ暽觯叭グ??!?br/>  黑氣仿似俯首扣地:“遵命。”
  沈璃眉頭一皺,但見黑氣撲來,如一塊黑布,將她周身火焰包裹住,沈璃一驚,不遺余力的將法力放出,墟天淵之中亦是為之一顫,然而那黑氣卻并未消散,他像是要把所有的生命都用在此刻,用力將火焰壓住,直至纏繞在沈璃周身,讓火焰只得在黑氣之中灼燒。
  沈璃掙扎,然而黑氣卻不動半分,沈璃咬牙:“他殺了墨方,如今又將你如此使喚!他根本未曾把你們當做人!”
  一只妖獸的爪子驀地將被黑氣包圍住的沈璃捉住,沒有火焰的灼燒,妖獸輕而易舉的將她帶走。
  沈璃大怒:“當真愚忠!”
  而化為黑氣的苻生只是靜默無言。
  六冥的笑聲極為猖狂而愉悅:“這便是我做出他們來的目的,永不背叛,比狗更為忠誠。”沈璃恨得咬牙,六冥倏爾聲色一轉(zhuǎn),“小姑娘,感覺到了嗎?”隨著他話音一落,沈璃忽而覺得遠方仿似有熱浪撲來,這種熱度……沈璃愣神,呆呆的看向那方。
  一個被鐵鏈牽扯住的光球在黑暗之中顯得尤為耀目,那光球之中是一只巨大的鳳凰,艷麗的翅膀,美麗的身形,每一根羽毛上都沾染著熾熱的火焰,那樣姿態(tài)即便是在沉睡中也讓人感到了他的強大。
  而他身上隱隱傳來的氣息只讓沈璃覺得莫名熟悉,一種血脈相連的顫動穿透空間的距離,讓沈璃幾乎挪不開眼。
  六冥笑著:“這是我最驕傲的作品,也就是你的父親——鳳來?!?br/>  她的父親……
  這個稱謂對沈璃來說太過陌生,對這個人的認知只來自于魔君只言片語的描述,甚至在魔君坦白告訴她一切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只妖獸。
  但血緣便是如此奇妙,僅僅只站在這方,看著與原型的自己那般相像的存在,沈璃就能充分肯定,他們之間,是有聯(lián)系的。
  那只眼睛晃蕩著飄向光球之處,他不知低低的吟唱了一些什么東西,忽而光球猛的顫動:“好孩子,好孩子。”六冥激動得幾乎破音:“你該醒醒啦,該是出去的時候了?!?br/>  沈璃身形一動,然而包裹住她周身的黑氣卻更為用力的將她拖住,甚至裹上她的口鼻,讓她出聲不得。
  沉睡中的鳳凰倏爾睜開雙眼,一簇光芒在鳳凰眼中一閃,亮光在墟天淵中蕩出去老遠,困住光球的鐵鏈為之一顫,整個墟天淵微微晃動起來。六冥尖利的笑著,那只眼睛里盡是瘋狂的神色:“起來吧,其余四個封印我已命人替換完畢,代將你換出去后,你就不用再做墟天淵的封印了,你很快就要自由了?!?br/>  用她來代替她爹么……沈璃苦笑,這樣讓她拒絕,也拒絕得不心安啊……
  鳳凰羽毛之上的烈焰倏爾灼熱,他在光球之中展不開翅膀,受到桎梏他卻并不憤怒,只是身上的烈焰灼燒得近乎發(fā)白,刺眼得讓沈璃也無法直視下去。然而不過一轉(zhuǎn)眼的時間,炙熱的光芒稍減,沈璃回過眼看見那火鳳凰身體變形,他的翅膀慢慢變成手臂,分出五指,臉上長出皮膚,化出人的五官,它身上的羽毛則變?yōu)橐患燃t相間的衣裳,合身得像是貼身縫的一般。
  他仰著頭,喉結(jié)在線條流暢的頸項間輕輕滑動了一下,一聲極細的喟嘆自唇畔見吐出。那氣息仿似是帶著積攢了千年的熾熱,噴在光球的內(nèi)壁上,令光球忽然發(fā)出“喀拉”一聲。
  “琉羽……”他睜開眼,先喚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后眼里的神色方才慢慢變得清楚,“琉羽。”
  六冥緩緩飄到他眼前的地方:“好孩子,你看看我?!兵P來的目光這才慢慢凝聚起來,落在六冥身上,六冥激動難耐,“你且等等,我這便將你放出來?!?br/>  “琉羽在哪兒?”
  “琉羽……已經(jīng)去世很久了?!?br/>  鳳來身型一僵,靜靜垂下頭:“死了?”
  “是啊?!绷ぢ暽幾H,“被世間拋棄,因神明而死,害死她的人,就在這墟天淵外……”
  “她不會死?!兵P來雙拳緊握,“還未等我歸去,她如何會死?!彼苌砘鹧婧雒骱霭?,激得光罩亦是顫動不已。沈璃欲開口解釋制止,但纏繞住她的黑氣卻像是用盡生命的力量,令她不得動彈。
  光球裂開,六冥那只眼睜得極大,興奮得聲音都在劇烈顫抖:“出來吧孩子,殺了外面那個神明,為琉羽報仇,出來吧!”
  光球破裂,鳳來如同離玄的箭一般,驀地直直向一個方向沖去,擋在他身前的六冥尚在大笑,然而笑聲卻戛然而止,因為鳳來一身烈焰徑直將他僅剩的那抹殘魂燒灼得一干二凈!
  鳳來離開的方向留下一道極亮的光,沈璃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外界的光微微泄露到了黑暗的墟天淵之中,墟天淵中氣息大改,坍塌的顫動傳來,妖獸暴動,瘋狂的向鳳來離開的方向外奔去。
  沈璃心驚,想趕去阻止,然而苻生卻固執(zhí)的拖著她,將她往鐵鏈的方向拉去,沈璃大怒:“六冥已死!何苦再為他一個命令而做這種事!”
  臨近鐵鏈,苻生不再纏住沈璃,但她周身的烈焰氣息立時吸引了那幾條鐵鏈,它們?nèi)缤凶晕乙庾R一般將沈璃的手腳綁住。仿似有什么東西將接到她的血脈之中,沈璃只覺渾身倏爾無力,像是被鐵鏈抽走了力量一般。
  墟天淵的顫動停止,一切都暫時安靜了下來,苻生在沈璃周圍飄蕩,聲色中皆是帶著仿似已死的枯寂:“恭喜主上,大愿終成?!?br/>  但他們除了達到目的,別的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真是一群陷入固執(zhí)的瘋子?!鄙蛄Ю渎曊f著,只換來苻生無盡的沉默。
  墟天淵外,兩道人影正戰(zhàn)在一起,極寒的冰與極熱的火相互碰撞,每一次力道相觸皆是天地間一次顫動。
  忽然之間,紅色的身影倏地被遏制住攻勢,白衣神明手中神劍一揮,鳳來被從空中打落下來,徑直在地上撞出一個大坑,然而未等塵埃落定,行止追擊下來,漫漫黃沙之間,兩道身影打斗的力道將大地撕裂出巨大的裂縫。
  而在兩人背后,墟天淵雖已止住坍塌之勢,但大門洞開,里面的妖獸猙獰著面孔要撲出來,但卻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阻擋住了一般,無法逃脫。那時行止臨時結(jié)的結(jié)界,他已一人之力阻擋了千頭妖獸,又獨力與鳳來作戰(zhàn),本已是極限,但正在行止與鳳來爭斗之時,一只妖獸忽而已利爪猛的向結(jié)界抓去。
  結(jié)界驀地破出一條細小的口子!行止神色未變,他只手在空中一揮,結(jié)界上的裂縫彌補,然而便是這一耽擱,鳳來手中艷極的長劍倏地劈砍而來,行止抽劍來擋,卻哪里來得及,那帶著毒焰的利劍徑直砍入行止肩頭,鮮血溢出,這已是受了極重的傷,但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化守為攻,逼得鳳來不得不向后退去。
  毒焰在肩頭燃燒,行止左手凝上止水術,捂住傷口,熄滅焰火,止住血液,然而等他做完這些事,再抬頭時,鳳來已不見了身影,不知跑去了哪里。
  行止皺眉,現(xiàn)在沒有時間去追拿他。他一回頭,墟天淵中的妖獸掙扎著要出來,行止知道,在他們的身后,在墟天淵的黑暗里面,沈璃還在那方。
  他收了神劍,邁步向墟天淵走去,但便是如此輕輕一動,肩頭上的傷口又裂開,鮮血濕了他一大半的衣裳,行止索性捂住傷口一直以止水術將血液凝住。
  立于墟天淵前,里面妖獸猙獰著面孔,怨恨幾乎要吞噬行止,他仰頭看著他們,目光冷冽:“不想死就閃開?!彼辉倏此麄?,目光落在前方,一步踏進結(jié)界里,擁擠堵在門口的妖獸一時有些慌亂的往旁邊避開,閃開一條道路,讓行止緩步踏入墟天淵深處的黑暗里,其間有一只瘦小的妖獸見行止右肩有傷,悄悄躲在他的背后,在他走過之時倏地撲上前去,但沒有誰看清了行止如何出手,只等回過神來時,那只妖獸已經(jīng)變成一團團碎肉,漂浮在墟天淵之中然后化為灰燼。
  再無誰膽敢上前。
  妖獸都擠去了墟天淵大門處,越往深處走越是寂靜。而當他看見有微微火光顯現(xiàn)的地方時,那里只有鐵鏈吊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沈璃?!彼p聲一喚。
  閉上眼睛休息的人睜開了眼,他站得太遠,沈璃身上的火光照不到他,沈璃一笑:“你來晚了,算計我們的,害我們的家伙,竟然沒有一個是我們親手除掉的。”
  便在行止來之前片刻,那團只剩黑氣的苻生也已化為灰燼消失在墟天淵無盡的黑暗之中。
  行止緩步走上前來,沈璃這才看見他肩頭的傷,她一驚,隨即垂了眉目:“是……他傷的你嗎?”
  行止探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但手上的血跡卻不經(jīng)意抹在了她臉上,看她被自己抹花了的臉,行止一笑:“是啊,被岳父大人狠狠揍了一頓。然后岳父就跑了?!?br/>  沈璃卻沒有笑得出來,她默了一會兒,嘆道:“方才不過只背囚禁在這里這么一會兒時間,我便覺得孤寂難耐,四周什么都沒有,一如那五感全失一樣,連自己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這滋味當真不好受。然而想到他被關在此處千余年……”
  行止放下手,輕聲問道:“你可怨我?”
  是他開辟墟天淵,是他將鳳來作為火的封印困在此處囚禁了千余年,而如今也是因為如此,沈璃才會遭此大難,被作為替代品……
  “怨?或許是有一點吧?!?br/>  行止喉頭一緊,眼眸微垂。沈璃手腳被困,但見行止這樣,她倏地一笑,拿腦袋在他下巴處蹭了蹭:“我不過是出于私情感慨一下罷了?!?br/>  “你道沈璃是如此看不清形勢的蠢貨嗎?”沈璃道,“你做的,從你的角度來說無可厚非,換一個立場,若是沈璃當日站在你一樣的位置,我只會做與你一樣的事。你擔起了你該擔的責任,做了你該做的事,像英雄一樣救了那么多人,你是這個世間最了不起的神明啊?!?br/>  行止心緒微動,他探手摸了摸沈璃的腦袋,將她摁在自己未受傷的肩上:“此漫長一生,能遇見一個沈璃,實乃大幸?!?br/>  沈璃沉默,她知他肯定還有話說,面對今日這局,必定要有解決之法才行。果然,沒一會兒,行止拍了拍她的背,道:“沈璃,我……”
  “我會和你在一起?!鄙蛄У溃安还苁裁词?,都和你在一起?!?br/>  行止一愣,隨即點頭輕笑:“好?!?br/>  “沈璃,你可還記得先前我與你說過,墟天淵坍塌則會將其中妖獸一同掩埋?!毙兄箤⑸蛄лp輕抱在懷里,聲色輕緩的說道,“只是墟天淵是我借由五行之力方能撐起來的,除了火之封印是借用了你父親的力量,其余四項皆是依憑魔界天地力量而成。”
  他平淡的話語卻不經(jīng)意的勾出沈璃心中些許算得上甜美的回憶,墟天淵外的山上月和湖中水,那時他們一個人心懷猜忌另一個則更是帶著殺意,然而不管當時兩人心里都藏著些什么,沈璃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只記得那時破開瘴氣的月光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美麗。
  “當初我重塑封印時,你也同我一起,想來你也清楚。”彼時,墟天淵若毀,則魔界亦不能保全。”
  沈璃點頭:“嗯,山上樹是木之封印,水中泉是水之封印,軍營練兵臺下的碑是土之封印,而墟天淵上的鐵鏈是敬之封印。外面三者恰好呈三角狀將墟天淵圍住,而金居墟天淵上,火居墟天淵中,這本該是萬無一失的陣法。但……”
  “嗯,但對方將這五行,都找到了替代之物?!毙兄箍圩∩蛄У碾p肩,臉上一直帶著的笑容難得收斂了下去,他正色道,“沈璃,接下來的話,你要聽好,因為要你來決斷。”
  沈璃面容一肅,聽行止開口道:“你與另外四物替代了原有的封印,這五行之力遠遠比不上原有依憑天地而生的五行力量來得強大,是以這個封印只能撐住墟天淵,而并不能關住其中妖獸,所以現(xiàn)在墟天淵大門洞開,我雖以結(jié)界強行封住出口,讓他們不得逃出,但這不是長久之法。唯有一法,方能解決妖獸之患?!?br/>  沈璃望著行止:“你是說,將墟天淵與妖獸一同埋葬?”
  行止點頭:“而今值得慶幸的是,四個讓墟天淵與魔界連起來的封印皆已替換,若墟天淵坍塌也不會影響魔界,唯一會受連累的……”他指尖伸出,摸了摸沈璃的臉頰,“只有你。”
  沈璃默了許久,倏爾一笑:“這樣的選擇題,你知道我會怎么選?!?br/>  行止心尖一緊,抽回手指:“是啊,我知道?!?br/>  “那何必猶豫。”沈璃道,“毀了墟天淵吧?!?br/>  行止靜靜的看了沈璃許久,最后卻是無奈的一聲苦笑:“好歹也是自己的命,這種時候,你也猶豫一下再答應啊……”但若猶豫,她便不像沈璃了,這個女人在做決斷的時候,總是太過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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