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的大院,連清坐在藤椅上,十指交叉,微瞇著雙眼,毫無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殺。
丁榭被反綁著跪在連清面前,連清看了他一眼道,“你可要想清楚,這些事你不是主謀,死罪可免。但你如果什么都不肯告訴我,那你就是包庇朝廷欽犯,該如何定罪,相信你比我更清楚?!?br/>
丁榭的嘴唇一直發(fā)顫,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滑下,砸在地上。
水城凜趁機接道:“你要是肯說出點什么,我便可以保你家室?!?br/>
丁榭從未想過,這個看起來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片子如此潑辣,他一點兒也不會懷疑,若是今天不吐出些什么,她真的會一劍刺穿自己的喉嚨。
丁榭氣息不穩(wěn),抖出來的字也搖搖欲墜:“后院的暗格,里面的東西從你們來的那天就被轉(zhuǎn)移了,錢大人給了京兆尹碧心石……”
連清:“暗格里是什么?”
丁榭:“有鐵器,應(yīng)該還有些銀錢?”
連清站起身來。
“將軍!大人!”丁榭大聲道,他被綁著,雙腿拼命向連清那邊挪動,滄桑的臉上盡是哀慟,“丁榭私自動用官家?guī)煦y是罪無可恕,可丁榭奉命協(xié)助知縣大人,上承皇天下慰百姓,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從未懈怠過啊將軍!”
連清看著他,神色復(fù)雜。
就這么一瞬間,丁榭以為她已經(jīng)動了惻隱之心。
連清抬頭看了看天,然后抬起腿,一腳將他踹翻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下次記得帶上臉?!?br/>
水城凜嫌棄的剜了丁榭一眼,對身后的人說:“阿拓,你帶上幾個人把錢大同抓回來。”又對連清說:“我去修書一封,先告知京兆尹,然后問問陛下的意思?!?br/>
連清點頭:“好。”
錢大同從小屋出來,他抬頭看著剛剛升起的晨光,露出一個光彩的笑。
他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終于要熬到頭了。
還沒等他笑完,從林間飛出來的一把小刀,就這樣圍著他的脖子轉(zhuǎn)了一圈,那個詭異的笑容從此定格在了他的臉上。
“啪嗒”,小刀和錢大同的頭一同落下。
柏先生從屋內(nèi)走出來,徐徐掏出一方手帕捂住口鼻,皺眉看著一地的血紅,搖搖頭,淡淡的說:“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嗎?”
叢林間跳出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墊著腳在一灘血泊中撿起那片小刀,翻來覆去的仔細瞧了瞧。
剛剛還被泡在一灘血水中的刀,在它被拾起的那一刻,像是剛出鞘時那般蹭亮的散發(fā)著寒光,少年不經(jīng)嘖嘖贊道:“不愧是碧心石做的。”
少年稚氣未褪,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厚厚的臥蠶微微拱起,是個俊朗的兒郎。
柏元寵溺一笑,“行了,別在這兒現(xiàn)世了,快收好吧?!?br/>
少年向他拋了個媚眼,稀罕道:“舅舅的東西可真是又多又好,該不會是按照我的喜好專門做的吧?”
柏元沒搭理他,轉(zhuǎn)身說:“把他收拾一下,我們要準備啟程了。”
“嗯,知道啦知道啦?!?br/>
阿拓此時正帶著三個士兵乘著蒼藍鳶而來。
“蒼藍鳶”是一種類似于飛隼的東西。
蒼藍鳶上有遠視鏡,可以在飛得高的同時,就看清地面上的動靜。
一架蒼藍鳶由一個人控制,它是一種很適合在空中戰(zhàn)場使用的武器。
水越澤創(chuàng)建的第一支空降軍“藍倉軍”,在他退位后的兩年,被連清發(fā)揚光大。
陳國尤其眼紅,曾無數(shù)次想方設(shè)法的想要得到蒼藍鳶的秘籍,但每次都被齊司季打了回去。
“阿拓校尉,前方七十步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弊筮叺囊粋€士兵指著草叢說道。
阿拓:“下去看看?!?br/>
幾個人從蒼藍鳶上跳下,身后一個小兵將尸體反過來,說:“校尉,是錢大同?!?br/>
“哈?”阿拓上前去,拈起錢大同的一撮頭發(fā),順帶著將半個身體也提起來了,驚呼:“豁!頭怎么還沒掉完!”
后面的一個小兵背過身,開始狂吐。
其他人豎起中指:“咦……”
阿拓將錢大同的身體往旁邊一扔,將粘在手上的血跡往旁邊的樹干上蹭了蹭,然后朝手上吐了兩口唾沫,說:“你們?nèi)ブ車纯从袥]有什么可疑的東西?!?br/>
“是?!?br/>
幾人開始分散到各個角落,想要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校尉,”那個剛剛看到尸體就狂吐的小兵捧著一塊碧玉一樣的石塊跑來,“我在尸體的不遠處撿到了這個。”他將石塊遞給阿拓。
阿拓拿起石塊,皺著眉頭,翻來覆去的看了個遍。
“它除了長得挺好看之外,也沒什么特別的了呀。”阿拓思肘著。
“其他人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阿拓大聲喊道。
“報告,沒有了?!?br/>
“報告,我也沒有。”
阿拓將石塊揣好,對他們說:“行了,我們先回去吧?!?br/>
錢府大院里,連清背對著下面一群老老實實被綁著的人,看不清神色。
連清的大紅長衫在原本清秀的宅子里顯得十分肅穆。
“十安,”她平靜的說,“把他們的鞋襪脫了?!?br/>
“是,將軍?!?br/>
十安向身旁的幾個小兵招招手,三兩下,所有人的大腳丫子全都暴露在了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