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到上頭就沒什么閑暇,既是為了更多地了解上城風(fēng)土，又為了多瞧瞧這鑒鐘，孟昕在離廣場不遠(yuǎn)的一間小店坐下,點(diǎn)了份吃食慢慢往嘴里送。
礦精拿出來的時候，店主倒被驚住了,到后屋倒騰半響才找了些碎礦精將孟昕這個大塊的找開。
孟昕沒用過大額礦精，只大概覺得能買匹好布，沒想到用來買吃的，竟是找回這么一大堆。
“要是從家里拿的，回去可千萬認(rèn)個錯,這不是小數(shù)目呢。”店主見孟昕似乎不大懂買賣規(guī)矩,好心指點(diǎn)幾句,又叫她碎礦精收好，別在路上被人扒去。
“請問，怎么才能去照鑒鐘？剛剛聽人說，平民也可以?！庇X得店主人不錯，孟昕便問。
來城中見識的人極多,可舍得花錢進(jìn)小店坐坐的卻是少數(shù),看店內(nèi)空空，店主索性也坐到門邊，跟孟昕一起往廣場瞧。
“我在這里開了十多年糊糊店了，看這鑒鐘也看了十多年?！彼锌?，“年輕的時候,我也和你想的一樣,要能照照就好了……”
“有辦法嗎？”
孟昕也知道這是白問,要有辦法店主不早去了,還能在這兒感嘆？
她倒是很想問血脈的事,激發(fā)了血脈會怎樣？照的時候，會有什么異狀，會不會有人被卷不見了？跟她一樣去到另一個世界？
想歸想，問是不敢的，這會透露身份。
只有地下的賤民才會茫然無知，任何一個住在上城的平民，這些知識都應(yīng)當(dāng)是骨子里刻來的，哪怕和她一樣不會使錢的孩童，至少也看過一兩回照光節(jié)的盛況。
“當(dāng)然是沒有辦法了。”店主也覺得孟昕問得好笑。
“可明明以前有平民上去過?！?br/>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都不記清了，上一輩吧？別做夢了，想點(diǎn)有用的吧。”
店主嘆息著搖搖頭，起身收拾別桌碗盤去了。
“你不能去照，但你的孩子可以。”
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外的一個小姑娘湊到這邊，小聲對孟昕說話。
孟昕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居然戴著面圍，聽聲音也才十五六稚嫩得很，身體卻已成熟，簡單細(xì)布衣裙穿在身上，勾出曼妙曲線。
“你是貴族……”
看孟昕一臉不解，女孩忽然笑起來，“我不是貴族，這是母親要我戴的，說這樣更好讓貴人相看。會顯得貴重些。”
若真的是貴族，在擁擠的平民街道上行走身邊哪會沒有護(hù)衛(wèi)，而且以她們的高傲，也絕不會去與像孟昕這樣的底層說話。
女孩剛剛站在外頭瞧了許久，覺得孟昕行事說話比一般孩童還天真，才忍不住搭話。
“雖然像我們這樣的平民，血液中充滿著骯臟的病菌，但只要面貌好看，還是有貴族肯要的。萬一憐惜我們，愿意留下種子，那這樣的孩子，就有機(jī)會去到臺上?！?br/> 女孩說著話，一雙大大的眼睛和圍在欄桿前的民眾一樣，盯著高臺上的鑒鐘，滿懷憧憬。
明明才十來歲，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成年女人一樣透著計(jì)較。
孟昕聽懂了。
她忽然想到了聶城。
他的母親，是否也是這樣一個養(yǎng)在平民家，妄想著借貴族種子，成就自身夢想的女孩？
可聶城并未站上去過。
“你其實(shí)也可以，你長得漂亮?！迸⒔K于回頭，笑看著孟昕說。
孟昕扯扯嘴角。
“不過這種事，也要看家里人安排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的……”
雖然她把自己的路說給孟昕聽，但這路不是人人可走，說出來又好像刻意顯示自己，于是有些歉疚。
“我不打算這樣做?！泵详靠闯鏊牟缓靡馑迹瑤退鈬?。
“嗯，那其實(shí)還有別的辦法……”女孩急著說了，又想到這個辦法也不是孟昕可以做到的，臉更紅了。
“說來聽聽？”
“我聽母親說，有的人可以花錢買假身份，就是套用已經(jīng)消失的貴族姓氏，只要族譜上能查到就行。不過這只是看起來好看，并沒有實(shí)質(zhì)上的用處，做了假身份也不是真貴族，沒人愿意跟你來往，你也沒有大的房子和奴仆，只是一張紙瞧著好看罷了……”
女孩一氣說了，發(fā)現(xiàn)孟昕表情皺眉，懊惱低頭，“這是一筆很大的錢，根本沒人出得起。母親也是聽傳聞?wù)f的，那個買了身份的人，花了一輩子存的錢，結(jié)果還在干平民的活還債，并沒有成為真的貴族。最后他死掉了，兒女都拋棄了他?！?br/> “這不行，我沒錢也沒路子?！泵详繐u頭。
“是我多嘴了，不然這碗糊糊，我請你吃！”
女孩摸出個精致的腰囊，捏出塊碎礦就要遞出，孟昕推了回去，“已經(jīng)付了，謝謝你?！?br/>
到底是教養(yǎng)出來獻(xiàn)給貴族的姑娘，性格溫潤純良，對一個街邊不認(rèn)識的人，也能釋放出這樣的善意。
她似是很少跟年紀(jì)差不多的女孩子交往，孟昕拒了好意反激起談興，索性要了一份便宜糊糊坐下閑扯些別的話題。
孟昕沒再多問什么，便由她天馬行空地講，也多了解了些上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