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什么三清?。 彼敌Φ?,“你要感謝神佛,還不如感謝女媧娘娘呢;這些幻術(shù),正是我女媧大神妖族一系,天生精通的特長啊?!?br/> 自瀟湘至錢塘,張狂云剛走了一遭,這路途十分熟稔。
再加上畢竟是玄門道子,腳力很快,水陸相濟(jì),不出五六天他們已置身于杭州吳越之地。
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收妖,但是當(dāng)張狂云打探了一下情況之后,卻油然生出另一種心思。
原來,除妖簡單,但要救回那個被始亂終棄、已然要殉情的癡情女子,卻是難上加難。
他本來也可以直接除妖了事,后續(xù)那個世家子弟祝孤生,能不能回心轉(zhuǎn)意,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并不在他道門弟子的職責(zé)范圍之內(nèi)。
畢竟,作為道門子弟,信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除了道門看重的斬妖除魔之事外,無論愛恨情仇,在道家的眼里,都是如芻狗一般的自然之事,無善無惡,即使發(fā)生,那就讓它們順其自然吧。
但張狂云不是一個典型的道教門徒。
聽過錢塘歌姬云妙妙的凄慘遭遇后,他的俠義仁心,讓他無法坐視。
一路朝錢塘迤邐而去時,他便想得很清楚,縱使他能馬到功成,除了那妖,也不一定能讓那負(fù)心漢立即回心轉(zhuǎn)意。
而那個癡情的歌姬,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于是經(jīng)過幾天的深思之后,他決定,先救人,再除妖。
張狂云自己這時還沒意識到,正是這一次錢塘之行,他讓白冰嵐看到了一個和妖族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華夏道徒。
初夏的錢塘,草木蓊郁,好鳥相鳴。
星羅棋布的池塘里,不是種荷,就是植菱。
這時已有潔白的菱花和粉色的荷花,星星點(diǎn)點(diǎn)地綻放于碧葉之上,與清澈的池水一映,正顯出江南獨(dú)有的柔婉韻味。
蜻蜓,翠鳥,又在荷塘上往來飛舞,為翠色的江南平添幾分生動的韻律。
善舞的歌姬云妙妙,正住在錢塘江南的冠山腳下。
距離冠山腳下那個出名的永不干涸的“乳泉”不遠(yuǎn),有白墻黑瓦的村舍三間,正是云妙妙的家。
因?yàn)樯莆柚麄鞅楹贾荩泼蠲罴抑幸喾Q小康;本來日子幸福美滿,但因?yàn)榘V心錯付,弄得云妙妙現(xiàn)在不僅無心歌舞,連水飯都不太想飲食,搞得一家人都愁云慘淡。
眼看著,一個本來富足安康的江南農(nóng)戶小家,從此就要家破人亡。
這一日,正當(dāng)云妙妙一家依舊愁云籠罩,她哥哥正苦勸她吃點(diǎn)飯菜時,卻聽得房門外有人朗聲叫道:“請問,這是云姑娘家嗎?”
“?。俊痹疽锌吭诖采仙駳鈶脩玫脑泼蠲?,聞聲立即坐起、下床,連那雙鳳頭履都胡亂穿了一下,便一陣風(fēng)般奔出房門,“是那個負(fù)心人終于回心轉(zhuǎn)意,來找我了嗎?”
只可惜,滿懷熱望的苦命女子,很快失望。
她看到門前那棵梨花樹下,站著的只是一個白衣少年,和一個美貌的女子。
“好一對如花似玉的璧人!”看到張狂云和白冰嵐的第一眼,云妙妙忍不住在心中感嘆。
不過她很快便幽幽嘆息一聲,心想:“這白衣少年,雖然英俊,有一股勃勃英氣,但怎及得上祝郎那油頭粉面的風(fēng)流模樣;每回我只要看著他,就覺得有飽腹感,這不是‘秀色可餐’是什么?”
“唉!為什么?為什么不是祝郎?”
想到這里,云妙妙滿滿面沮喪,連江南女子慣常的禮貌也懶得講,只是微微一屈身,權(quán)當(dāng)行了禮,然后有氣無力地說道:“兩位找奴家,是找錯人了。妙妙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接歌舞。如果想要討水喝,你們跟奴家哥哥說便是?!?br/> 說著話,她便轉(zhuǎn)身往回走。
這時她的哥哥也出來,看著兩位訪客。
和見過世面的妹妹不同,這人高馬大的哥哥,看著神氣不凡的張狂云二人,反倒有些膽怯,口角囁嚅,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就在云妙妙回身、云哥哥躊躇時,張狂云又開口了。
“云姑娘,且末回頭;若此回頭,你便再挽不回和祝郎的一段情了!”
“什么?!”一聽此言云妙妙如遭雷擊,用一種和病體不相稱的迅疾姿態(tài),霍然轉(zhuǎn)身,一雙眸子死死地盯住張狂云。
“嗯,在下張狂云,乃九嶷山玄靈宗弟子;久聞吳越這樁孽緣情事,心生不平之氣,今日正要來為姑娘扶困解厄?!睆埧裨埔荒樜⑿Γ恍觳患驳厍迓曊f道。
“是、是嘛!”云妙妙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本來沒了生氣的眼睛中如蘊(yùn)秋水,撲閃撲閃地望著張狂云。
她也顧不得追究張狂云的確切來歷,便急切地問道:“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張道爺,您要怎么做?是扶乩還是畫符?還是行五雷正法?總之無論您怎么做,一應(yīng)花費(fèi)都由我云妙妙出!”
“不然,不然?!睆埧裨茢[擺手道,“不須扶乩,也不用畫符,更不要行什么五雷正法。在下所需,只不過是姑娘一段歌舞?!?br/> “哦……”忽然間,云妙妙冷靜下來,一臉的凄楚。
“是我失態(tài)了。原來,你也和那些人一樣,變著法兒想讓我出場,為你們歌舞取樂。”
“雖然說了無數(shù)遍,我云妙妙今天再說一遍:我,云妙妙,已是將死之人,今生不再唱一首歌、跳一曲舞!”
說完,云妙妙便沉著臉,轉(zhuǎn)身就要回去。
“是嘛?!币娝绱?,張狂云依舊不疾不徐,“云姑娘,你誤會我了。就算我和那些庸人一個來意,你為何不多聽我說幾句?如果聽過我的安排,你覺得不行,再將在下拒之門外,也不遲。”
“這……”云妙妙停住腳步,躑躅不言。
“妹子!”這時候,倒是她哥哥出聲道,“依哥哥看,這兩位九嶷山的小神仙相貌不凡,一定能幫到你的!就算不能挽回那個狠心的家伙,能念點(diǎn)安神咒,開個開胃的藥方,讓你恢復(fù)胃口、恢復(fù)正常,也不錯?。 ?br/> “哥哥!”云妙妙氣道,“什么狠心的家伙?是祝郎!沒有祝郎,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