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眼下的經(jīng)濟條件也好了許多,宋運萍出嫁后,宋母退休接手養(yǎng)那些兔子,收入不比宋季山差。有了錢,兩夫妻巴不得兒子天天回家,一早特意寄錢給兒子要兒子暑假回來。宋運輝這回自己下火車自己回,依然走的是小路,中午拐進(jìn)姐姐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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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東寶不在,雷母再次看見宋運輝這個敢與兒子頂撞的大學(xué)生誠惶誠恐的。因為他未來是正式國家干部,她兒子雷東寶在部隊里混那么多年都混不到干部四個兜,現(xiàn)在的大隊書記位置也不過是野雞部隊,雷母客氣得不得了。宋運萍冷眼旁觀,對著鼻梁上居然架上一副眼鏡的弟弟噓寒問暖高興得不得了,趕緊打四只雞蛋,從屋頂剪下一段臘肉,給弟弟做頓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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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雷母找個借口溜了,兩姐弟這才可以單獨相對說話。宋運輝看著姐姐進(jìn)她自己屋去翻箱倒柜找什么,他自個兒在客堂間轉(zhuǎn)悠,揚聲道:“姐,添了很多家具啊,縫紉機也是新買的,看來大哥真是履行他的承諾了?!?br/> ?
宋運萍在里面驚訝地問:“我們結(jié)婚那天東寶向你承諾什么了?他怎么沒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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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笑道:“那天沒說什么,大哥不是向爸媽承諾結(jié)婚一年后把三大件都添齊嗎?聽媽在信里說,你把陪嫁的一只舊手表還給媽了,你自己買了一只新的?!?br/> ?
“噢,這事兒。不瞞你說,我們攢著兌換券準(zhǔn)備買只電視機呢,國產(chǎn)的效果不好,想買只三洋的。”宋運萍說著,從里面抱出衣褲來,堆到桌上,招手讓宋運輝過來,“這只手表是東寶讓一起給你買的,我們每人一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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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好?太貴了,姐,不行,不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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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萍揮手道:“你別推,我們現(xiàn)在生活稍微好點了,照顧一下我娘家也是應(yīng)該的,手表算是東寶一點心意。你乖乖拿著,姐姐有東西和弟弟分享,天經(jīng)地義,你不會我才出嫁你就拿我當(dāng)外人了吧?這件的確良襯衫和三合一褲是我做的,還行吧?你看我的裙子也是我自己做的,一年沒摸縫紉機了,我可是做了最簡單的裙子后才敢做你們的褲子,最后才做襯衫,我看東寶穿上蠻好看的,這襯衫褲子是給你的,你試穿給我看看,我都不記得你身材了,褲子做長了點,不行現(xiàn)在就給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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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看著手表和衣褲汗顏,姐夫不知道他反對他們的婚事,他無法心安理得地拿下姐夫送他的貴重物品。“姐,衣服我收下,手表太貴了,不行?!?br/> ?
“買了又退不回去,你不要我給爸去,回頭爸要把他的舊手表還是這只新手表送你我管不著?!辈挥煞终f搶過手表給宋運輝戴上,扭頭看了一下,笑道,“很好,很摩登??烊Q上新衣服給我看看?!边呎f邊將弟弟往屋里推,“等下你別急著回家,我會跟爸打電話說一聲。我們大隊下午要開會說下半年的事,還得落實夏收夏種,你聽聽他說得對不對,晚上我再和東寶一起把你送回去,自行車也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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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都做得挺好,開會怎么會說差了,姐你別謙虛,但我也正想聽聽,有意思?!彼芜\輝換了衣服出來,褲子有點長,其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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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萍聽了很高興,笑著道:“咦,我怎么看著你又長高了呢?這褲子會不會太老式?要不要再給你做條喇叭褲?我看市里好多人都穿喇叭褲,理大鬢角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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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被姐姐推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展示新衣服,“千萬別什么喇叭褲,我做輔導(dǎo)員的那小學(xué)校長有次說,他看著喇叭褲眼睛會滴血,他開會時候聲稱,誰敢穿喇叭褲上學(xué),他讓誰在門口蹲五十下,褲子如果不暴,他放行。我們陸教授也反對喇叭褲,說流里流氣的?!?br/> ?
宋運萍聽了臉一紅:“我還差點做一條喇叭褲穿穿呢,時間該差不多了吧,我們?nèi)駡?,你戴頂草帽?!?br/> ?
宋運輝沒好意思穿著嶄新衣服去曬場,換了才肯走。到曬場一看,那些樹蔭下早給人占了,主席臺只是一張舊辦公桌,沐浴在七月艷陽下,臺上還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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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會兒才見雷東寶急急趕來,下面早有四眼會計大叫一聲:“東寶書記,人都到齊了?!?br/> ?
雷東寶點點頭,徑直去主席臺坐下,目光一掃,看到宋運萍身邊站著宋運輝,也不顧自己正坐講臺上,粗著喉嚨就問一句:“小輝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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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忙大聲回答:“已經(jīng)吃中飯了?!?br/> ?
“你晚點走?!崩讝|寶交代了家事才言歸正傳,開始做他的報告,一如既往,他的報告最上不得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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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塊田都去看了下,今年早稻收成不會差。這回都自覺點,該交的糧別拖,別等四只眼上門去討,現(xiàn)在又不是沒飯吃,早交晚交都是交,痛快點,別給大隊添煩,大隊干部很忙。晚稻秧苗還是用大隊給的高產(chǎn)種,去年沒用的已經(jīng)吃過虧,今年自己腦子拎清。想要大隊機器耕田的,會后到雷士根那里登記,大隊手扶拖拉機手兩天不給磚廠拉磚,專門耕田。記住啊,只有兩天。再說到交糧上,別光占大隊便宜不交糧。春天讓你們院前院后是地方都種果樹,都做得很好,管得也很好,以后再接再厲。娘們養(yǎng)的長毛兔也行,別忘打防疫針。磚廠和建筑工程隊,還有預(yù)制品廠生意也很好,上繳大隊不少錢,我們爭取再多找道路,讓所有壯勞力都有班上。下面說下半年的目標(biāo),簡單,就是要把我們農(nóng)民變工人。第一步,每家都有一個勞力像工人一樣每月領(lǐng)工資,這步差不多快做到了;第二步,等大隊錢再多點,以后每個社員能像工人一樣報銷醫(yī)藥費,預(yù)計明年初做到;最后一步,明年底之前所有社員到六十歲以后跟工人一樣拿勞保,勞保錢多錢少五塊十塊不論,保證飯吃飽,餓不死。我的話完了,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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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雷東寶說完,下面如雷般的掌聲把他最后一句淹了,更有老頭老太激動得下巴顫抖,勞保?那以后做人還不鐵蛋一樣地穩(wěn)?有小年輕在下面叫:“東寶書記,都聽你的,我們要做工人?!薄皷|寶書記,媳婦發(fā)不發(fā)?”“有東寶書記在,給工人做也不要?!薄奥爾|寶書記的,聽東寶書記的?!睍鰵夥债惓崃?,不過雷東寶坐上面,一張黑臉還是鐵塔一樣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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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受大家感染,也是激動,跟著鼓掌。宋運萍挺得意,但她側(cè)臉時候卻見遠(yuǎn)遠(yuǎn)趕來的雷士根滿臉愁云,兩眼焦急地盯著臺上的雷東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鉆出人群拖住士根問:“士根哥,哪兒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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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根氣喘吁吁急道:“我剛送磚到縣里,聽人幸災(zāi)樂禍說我們小雷家這回得完蛋,追問下來才知道縣里要派清查組來我們大隊查東寶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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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徐縣長怎么說?徐縣長不是……”宋運萍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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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還是徐縣長說的,要嚴(yán)查,絕不姑息,查出問題要把東寶書記抓起來。聽說是有人告我們投機倒把,擾亂計劃經(jīng)濟秩序?!?br/> ?
士根的話也被其他人聽到,剛憧憬著美好未來的社員們炸了,尤其是老頭老太。村里人罵起人來什么話都滾得出口,句句直逼下三路。宋家姐弟面面相覷,宋運輝一把抓住臉色蒼白的姐姐,但他什么也沒說。雷東寶被從這兒蔓延至全場的喧囂引來,問清楚士根是怎么回事后,奇道:“我投機倒把?賺來的錢哪一分是給我個人的?都是給大隊的!硬掰我投機倒把,我坐牢沒問題,可大隊欠信用社的債怎么還?社員每人還一百塊?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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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根道:“可是人無完人,清查組只要有意對付我們,總能從大隊歷年工作中找到瑕疵。連徐縣長都下指示,我們看來得認(rèn)真提防他們欲加之罪了,清查組肯定不會是走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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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東寶卻緊盯宋運輝,良久才道:“我不信徐縣長親手對付我,一定是有人惡意造謠。除非徐縣長親自帶清查組來,我開門讓查,否則,我做事光明正大,他們清查個屁,不行。想斷我們的磚窯工程隊,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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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小雷家才吃一年飽飯,有人發(fā)紅眼病想撂倒東寶書記,我們不干。沒東寶書記我們怎么變工人?老猢猻,是不是又是你去縣里告東寶書記?你媽的安的什么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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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將嫌疑目標(biāo)指向老猢猻,頓時群情激奮,四面八方包抄老猢猻,老猢猻見大伙兒來勢洶洶,慘叫一聲:“不是我,我這回真的沒去告,東寶書記救命?!?br/> ?
“不是老猢猻。”雷東寶沉著地給了一聲,難得的聲音不大,但旁人聽得到。以往不可一世的老猢猻挨了幾只拳腳終于得以逃命。雷東寶再想了一下,道:“我相信徐縣長這個人。但萬一我真出事,大家當(dāng)我今天開會說的話是放屁。都跟我來,我們隊部開會。小輝你也來?!?br/> ?
“今天的話怎么能作廢?我們老年人要勞保,縣里誰跟東寶過不去,我們跟誰過不去。”一個白發(fā)蒼蒼老兒的話引發(fā)大伙兒的如雷響應(yīng),宋運輝聽著震動,見說話那老兒幾乎連站都站不住,還得靠孫兒扶著,看上去清清爽爽有古風(fēng),難怪能說出有點水平的話來。再看雷東寶,招手引大家去隊部,以前只覺他莽撞,今天見了,倒是很有大將風(fēng)度。宋運輝征詢了姐姐的意見,兩姐弟一起跟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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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負(fù)責(zé)人都到隊部坐下,而外面幾百農(nóng)民依然留在曬場不散。還是老書記又仔細(xì)問了士根究竟從誰那兒聽來這消息,究竟有多少人在傳這消息,那些傳消息的人態(tài)度怎么樣。等士根說到有人鄙夷徐縣長一介知識分子,渾身軟骨頭,只會卸磨殺驢的時候,老書記的臉徹底黑了。眾人都期待老書記給個分析,老書記打開窗戶,朝外喊了一聲,叫老猢猻立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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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一頭冷汗的老猢猻戰(zhàn)戰(zhàn)兢兢出現(xiàn)在隊部門口,被四眼會計一把拖進(jìn)來。老猢猻連連辯解:“我沒有,我真的沒去告?!?br/> ?
此時河?xùn)|河西早已分明,老書記不再忌憚老猢猻,只淡淡地問:“你知不知道徐縣長和宮書記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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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猢猻這才放心,忙戴罪立功,說得無比詳細(xì):“宮書記資格老,‘文革’前就是書記,現(xiàn)在縣里一大幫人大多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來。七八年宮書記從干?;貋砉購?fù)原職,上面同時派下來一個徐縣長,徐縣長一來就燒三把火,撤換不少基層干部,聽說宮書記最先是借徐縣長這把刀裁掉三種人,后來頭痛徐縣長一氣兒把他宮書記的人也撤了。我當(dāng)時也被撤,換上老書記,當(dāng)初我們被撤的大伙兒搞串聯(lián),都議論著宮書記會不會咽不下這口氣,出面反了徐縣長的決定??蓪m書記最后沒行動,聽說徐縣長來頭很大,靠山在中央,他愛人一直住北京。但聽說常委開會,在某些決議方面徐縣長常受孤立。最近我沒法再關(guān)心縣里的事,但估計格局不會有大變化?!崩镶┆s說話時候,兩只眼睛猶如兩只被堵住路的老鼠,膽怯地亂竄,又小心留意著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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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心說,他可真了解機關(guān)內(nèi)幕。若不是徐縣長從天而降,與他從沒瓜葛,換個別的本地產(chǎn)縣長上任,估計老猢猻的位置還穩(wěn)如磐石。雷東寶聽著心說,縣里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跟清查有什么搭界?自己把事情干好了不就得了?宋運輝心想,徐縣長是不是已經(jīng)頂不住來自宮書記積蓄幾年的壓力和孤立,決定拿姐夫開刀作為投入宮書記大營的獻(xiàn)禮?他問老猢猻:“這就是徐縣長親口下指令清查小雷家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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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猢猻依然小心翼翼地道:“目前全縣,包括全市都知道小雷家是徐縣長手中的一面旗幟,東寶書記只要沒有殺人放火做違法勾當(dāng),徐縣長不會親手砍他親手樹起的旗幟,砍我們小雷家就是打擊他徐縣長。我考慮以后以為,這是徐縣長把本該暗中進(jìn)行的事情端到明面,以往清查組都是悄悄成立,突然出現(xiàn),打你個措手不及。但徐縣長這次違反常規(guī),明著站出來成立清查組,又給清查組下指令,而且措辭非常嚴(yán)厲,這很容易讓人震驚,讓小道消息迅速傳播開來。你看士根這就聽到消息來提醒你們做好準(zhǔn)備,你們?nèi)绻缬辛藴?zhǔn)備,清查組還能查得出什么?徐縣長這一手既顯示了他鐵面無私,不徇私情,又借此大張旗鼓幫我們小雷家洗刷控告,手腕真是高明,以前真看不出他這么個白面書生有這等城府,難怪我會在他手里吃癟?!?br/> ?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宋運輝更是大受震撼,原來同樣一件事,被內(nèi)行人看著,竟能看出這等彎里彎角門道中的門道。而一件原應(yīng)私相授受很不上臺面的事,卻能被徐縣長做得如此光明正大,堂而皇之。他忍不住對老猢猻脫口而出:“你真是個人才?!?br/> ?
“可惜以前用得不是地方?!崩讝|寶隨后接上一句,“老猢猻,給你戴罪立功機會,你,現(xiàn)在起,幫老叔和我小舅子一起清理大隊所有資料。你要耍個心眼,你自己當(dāng)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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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謝謝東寶書記信任,事關(guān)我們小雷家的大事,我哪里會?;^,你盡管放心。我已快六十歲,還等著你率領(lǐng)我們奔四化,像工人一樣拿勞保呢?!崩镶┆s只差打躬作揖,怎么都不會想到雷東寶會在清查前的節(jié)骨眼上重用他,這讓他感到往邊緣化滑行的步子戛然而止,他心里竟生出感激涕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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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書記急得直沖雷東寶打眼色,心說老猢猻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別本來沒事,被他一插手反而整出事來。倒是雷東寶大大方方地道:“我也不怕你耍滑頭,你想?;^別人管不著,倒要問我拳頭答不答應(yīng)?!?br/> ?
“是,是,是。”老猢猻繼續(xù)打躬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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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這才又想到一條要緊的,跟老猢猻這種七竅玲瓏的人玩心眼,那是真叫累??蓪τ谶@種人,拳頭卻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老猢猻哪敢做對不起雷東寶的事讓下半輩子被雷東寶的拳頭如附骨之蛆般叮著?今天真是大開眼界,既看到徐縣長的曲線救國,又看到姐夫的霸氣,這兩種手腕各得其所,各有所長。而且,原來姐夫看似魯莽的對徐縣長的信任也是很有理由,沒想到。他心中頓時放下石頭,回頭輕輕對姐姐道:“姐,不會有事?!?br/> ?
宋運萍并不很放心,可又不能不裝出放心的樣子,其實握緊的拳頭,指甲早深深掐進(jìn)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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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雷東寶掛帥,紅偉和士根各自拿來水泥預(yù)制品廠資料和磚廠資料給三人小組查,雷東寶自己拿出建筑工程隊的所有資料。老書記、老猢猻和宋運輝三個坐在被曬得火燙的屋頂下預(yù)審,老猢猻倒真的是認(rèn)真,看到不順眼的,就拿出來與大家討論,看不能支吾過去的,就做個記號抽出另放。老書記更不用說,他比老猢猻還小心,只是政策找茬方面比老猢猻稍有不如。宋運輝也是搜腸刮肚地拿自己了解的政策對照資料,可沒想到從老猢猻嘴里學(xué)到很多有意找碴可以將政策曲解的方式,一時如聽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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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并不是個會被人牽著思維走的人,他心中總有一個總體框架始終主導(dǎo)思維,他跟著輔助預(yù)審資料一小時之后,就發(fā)現(xiàn)問題,伸手按住老猢猻抽資料的手,對雷東寶道:“大哥,我看先停停,你聽聽我的想法。目前看來,大錯不多,也可以掩蓋。可你生性粗爽,資料里面小錯不斷,首先會有一個積少成多的問題。其次,如果把這些小錯都抽出來掩藏,會造成資料的明顯不連貫,到時我們經(jīng)不起清查小組的追問。依我看,我們預(yù)先在資料里面做手腳的辦法行不通?!?br/> ?
在場所有人都一點就通,愣住,一齊看向雷東寶。雷東寶想了會兒,道:“小輝,你說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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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猢猻大膽打斷雷東寶的話:“我有辦法讓清查組滾出小雷家,以后也不敢來。但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說我打砸搶?!?br/> ?
眾人看著如此主動的老猢猻都是驚異,在雷東寶一句“你說”之后,老猢猻跳起身附到雷東寶耳邊竊竊私語。雷東寶聽罷大笑,拍桌道:“就這么辦,叔,你也聽聽,你和老猢猻分頭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