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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露如珠，晨鳥歡騰，旭日雖然僅在山巔露出一絲紅霞，山林中卻已充滿了一日的生機。在云遮霧罩的山腰深處，在花木茂盛的林木叢中，一座青瓦紅墻的古剎如天然生就，與周圍的花草樹木完全融為一體，成為百鳥駐足嬉戲的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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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通往古剎那曲折的羊腸小道上，一個黑衣老者與白衣少年，完全不顧驚世駭俗，一前一后，如同兩只大鳥向山上飛馳。黑衣老者大袖飄飄，身形健碩，雙眼炯炯如同虎眸，不怒而威，令人不寒而栗；白衣少年年歲不大，英俊的面龐帶有一絲陰鷙和冷厲，緊抿的雙唇透著天生的孤傲。二人俱是風塵仆仆，汗透衣衫，看樣子已奔行了不少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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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路疾馳，沿途驚起雀鳥無數(shù)。奔行中白衣少年突然開口道：爹，咱們數(shù)日間奔行千里，趕到著荒山野嶺作甚？見黑衣老者毫不理會。他喘著氣放慢腳步，我快跑不動了，咱們在這里先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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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嘴！黑衣老者一聲呵斥，不耐煩中透著掩飾不住的焦急，再不快點，你會后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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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tài)，更不明白這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正待動問，突聽前方傳來一聲清脆的呵斥：站?。?br/>　　?
　　二人循聲望去，就見前方山道中央，俏生生立著個青衫紅裙的少女，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模樣，清純秀美中透著一絲稚嫩，令人心生好感。白衣少年知道父親的脾氣，這一路上凡遇阻攔，無論是武林中人還是尋常百姓，都是一掌立斃，根本沒半句廢話。他正為這小姑娘擔心，卻見父親猛然剎住身形，對那少女抱拳道：姑娘是天心居弟子吧？在下寇焱，與你們居主淵源頗深，請姑娘速速替老夫通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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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黑衣老者正是魔門門主寇焱，白衣少年顯然就是寇元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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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背上插著柄樣式獨特的長劍，看起來比普通寶劍輕薄秀氣，與她的氣質(zhì)頗為相合。面對寇焱的詢問，她脆生生的答道：不錯，我是天心居的弟子。你既然識得咱們居主，替你通報本無不可，不過這幾日天心居有大事發(fā)生。大師姐說了，這幾日概不見客，所以老先生還是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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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對這一本正經(jīng)的少女有些好感，不想她惹惱父親慘遭橫死，連忙搶在父親身前出手，嘴里喝道：快快滾開，別擋本公子的道！說話的同時，一爪探向少女的咽喉，這是一記虛招，只等少女本能地仰頭閃避，就變爪為指，封住她肩井穴扔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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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那少女對指向自己咽喉的一爪不管不顧，卻揮掌斬向寇元杰的手腕?？茉苓B忙翻掌還擊。二人以小擒拿手見招拆招，轉(zhuǎn)眼便你來我往十幾個來回，寇元杰竟沒有占到多大便宜，這激起了他天生的傲氣，正欲使出絕招拿下這小姑娘，突聽身后傳來父親的呵斥：住手！不得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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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只得收手退后，滿是驚訝地打量著這年歲比自己還小上一些的少女。雖說自己一夜奔行，精疲力竭之際武功大打折扣，但讓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姑娘給攔下來，卻也實在有些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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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抬手推開攔在身前的兒子，拱手對那少女懇聲道：小姑娘請速速通報你們居主，就說魔門寇焱攜兒子寇元杰求見，她一定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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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門寇焱，十八年前那是一個人人聞之喪膽的名字，但這少女面上卻沒有一絲異狀，只無奈嘆了口氣，黯然道：咱們居主從昨日起神志就已經(jīng)模糊，現(xiàn)在居中大小事務(wù)，俱是由大師姐做主。大師姐已發(fā)下話來，這幾日天心居決不接待外客，請寇先生見諒?？莒鸵宦牼又魃裰疽呀?jīng)模糊，臉上涌出莫名的焦急，不再多話，身形陡然拔起，從少女頭頂凌空掠過。這一下事發(fā)突然，那少女來不及阻攔，只能目瞪口呆地望著寇焱的身影，如大鳥般向山腰古剎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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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叫什么名字？寇元杰上下打量著少女，突然饒有興致地笑問道。那少女一怔，訥訥道：我叫柳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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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梅？好名字！我最喜歡吃青梅了！寇元杰臉上泛起曖昧的微笑，你的武功像你的容貌一樣出色，有機會咱們再切磋切磋，你輸了可就得給我嘗嘗。說完也不等少女反應過來，便追著父親的背影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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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少女武功雖高，江湖經(jīng)驗卻幾乎沒有，待她醒悟過來想要阻攔，卻見白衣少年已去得遠了。她心中大急，連忙掏出懷中的信炮，對空一拉，信炮一飛沖天，在半空中砰然炸開，方圓數(shù)十里之內(nèi)，都能清楚地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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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寇焱一路飛馳，片刻間便趕到古剎前，就見兩棵古木掩映的林蔭深處，那古舊斑斕的門匾之上，天心居三個古篆大字赫然在目。他正待闖將進去，就見山門戛然洞開，兩個背負長劍的白衣女子并肩而出，齊聲喝道：什么人不停勸阻，擅闖本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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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強壓心底的急迫，拱手沉聲道：魔門寇焱，欲見妙仙居主最后一面，請兩位姑娘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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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少女一聽寇焱的名字，神情陡變，本能地拔劍在手，齊聲喝道：魔門與天心居勢不兩立，你在這個時候突然趕來，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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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一聲長嘆：魔門與天心居真的勢不兩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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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少女對望一眼，不知眼前這十八年前便名震天下的魔頭，為何會問這么白癡的問題。左首那少女對寇焱喝道：聽說當年你敗在咱們妙仙居主之手后，曾發(fā)誓在咱們居主有生之年，決不踏足中原半步。如今咱們妙仙居主尚未過世，你便毀諾趕來，難道不怕天下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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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眼中閃過一絲隱痛，肅然道：就算背誓毀諾，我也要見妙仙最后一面。誰若攔我，老夫見人殺人，遇佛滅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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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少女連忙后退半步，雙劍交叉攔在寇焱身前，色厲內(nèi)荏地喝道：非常時期，任何人不得擅闖天心居，違者后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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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一聲冷笑：天地之間這九州萬里，老夫要來便來，要走便走，誰能攔我？話音未落，他已徑直往山門中闖去。兩個少女無奈揮劍刺向他的腰脅，意圖逼他后退，誰知他雙手左右一分，竟以空手抓住刺來的劍刃，跟著翻腕一扭，兩個少女頓時拿不住劍柄，只得放手后退。寇焱將兩柄長劍信手扔開，從兩個少女中間闖入山門，進門就見是一處寬闊的庭院，院中林木森森，清幽肅靜。他認明方向，正待往二門闖去，突聽空中傳來錚的一聲弦響，如明珠落入玉盤，清脆欲裂，回聲悠然。他一聽之下，不由怔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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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徐緩連綿，如古剎梵唱，又如空谷擊磐，令人心曠神怡?？莒痛舸袈牭闷蹋蝗灰宦曢L嘆：這琴聲雖得妙仙真?zhèn)?，但終究不是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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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被寇焱這聲嘆息打亂了從容不迫的氣度，在節(jié)奏將亂未亂之際戛然而止。就聽二門中傳來一聲空靈如仙的應答：寇先生六識過人，晚輩的琴音正是傳自居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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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妙仙弟子？寇焱追問。就聽那清冷的聲音款款答道：晚輩楚青霞，正是居主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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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微微頷首：妙仙有徒如此。天心居后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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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就聽門里響起一聲刺耳的呵斥：師妹你跟他啰嗦什么？他是害咱們師父臥床十八年不起的大仇人，跟這魔頭還有什么話好講？梵音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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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這聲呵斥，就見兩列白衣少女飄然而出，在庭院中各依方位站定，手執(zhí)長劍將寇焱圍在中央。領(lǐng)頭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高挑女子，柳眉含煞，鳳目帶恨，盯著寇焱喝道：你害我?guī)煾赋琉獠黄?，咱們早就想找你報仇雪恨。今日你還敢前來搗亂，真以為自己是不死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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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皺眉問：你也是妙仙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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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錯，我就是居主大弟子閻青云，今日要率眾師妹為師父報仇雪恨！說完她目視二門方向，喝道：師妹，還不發(fā)動梵音陣？門里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就聽方才那個空靈清冷的聲音款款道：寇先生，你還是走吧。梵音陣乃是我?guī)煾附晁鶆?chuàng)，一經(jīng)發(fā)動，任何人除了束手就擒就別無他圖。以寇先生的為人自然不會投降，但你越掙扎，梵音陣的反擊力就越大，屆時你要再想平安脫身，可就千難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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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本是好意，但聽在寇焱耳中卻十分刺耳，他哈哈一笑，傲然道：這梵音陣想必乃妙仙特意為我所創(chuàng)，老夫若不領(lǐng)教，豈不辜負了她一番美意。楚姑娘動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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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門里一陣靜默，就在門外眾少女有些不耐之時，突聽錚的一聲輕響，和緩舒愜的琴音漸漸響起，眾少女立刻隨著琴聲的節(jié)奏移動步伐，邁著碎步緩緩向寇焱逼來，梵音陣終于發(fā)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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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心知破不掉梵音陣，今日就別想闖進二門。他只得收勒心神，冷眼觀察著梵音陣的動靜。就見眾少女走著曲線向自己步步逼近，長劍一擊便退，如潮水般前仆后繼，不給自己片刻的喘息。隨著琴聲漸漸轉(zhuǎn)急，少女們的攻勢越發(fā)強大，攻擊圈也漸漸開始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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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游斗了數(shù)十招，漸漸熟悉梵音陣的節(jié)奏和運轉(zhuǎn)，立刻傾全力反擊，誰知他剛一出手，突聽樂聲陡變，如黃鐘大呂般振聾發(fā)聵，令人血液為之澎湃。寇焱只感到心中殺氣陡張，直欲嗜血而止，他雙掌連揮，掌力怒濤般涌出，一連擊退數(shù)名白衣少女，但眾少女前仆后繼，凜然不懼?？莒椭桓械角俾暼鐒?，入耳森寒刺骨；而身周長劍似風，更助長了琴聲的凌厲。他空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在梵音陣中，卻有一種茫然無助的孤獨和無力感，被困多時，竟不能破陣而出。他心中越發(fā)焦急，猛然咬破舌尖，將自己的潛能發(fā)揮到極致。跟著奮不顧身撲向二門，他知道琴聲是梵音陣的關(guān)鍵，只要斷掉琴弦，梵音陣即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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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衫被利刃劃破，劍鋒甚至破體入肉，他卻不管不顧，一掌震開攔在門前的閻青云，強闖進二門。就見二門天井中，一白衣少女垂目盤膝端坐，正全神貫注，手撫琴弦，琴聲急急如萬馬奔騰，凌厲之氣驚天動地?？莒驼麚]掌劈向那少女頭頂，突然發(fā)覺少女撫琴的神態(tài)，與十八年前的素妙仙依稀有些相似，他心中一軟，揮向少女的手掌在半空中變向，斬在了急顫的琴弦之上。琴弦嗡的一聲震鳴，應聲而斷。寇焱正待舒口長氣，卻見眾少女追擊而入，長劍凜冽如狂，劍陣絲毫不亂，反而比方才更盛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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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心中大駭，沒想到琴音斷后，劍陣的威力反而更盛。他一邊抵擋著眾少女的圍攻，一邊尋找劍陣的破綻，卻見中央那撫琴的少女對場中的惡斗視而不見，摸索著換上斷掉的琴弦。琴聲再響，劍陣立刻隨著琴聲的節(jié)奏而動，壓力反而小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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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聰明絕頂，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鍵，他不再一味強攻，反而緩下身手。琴聲隨著他出手的節(jié)奏漸漸平緩下來，時而如空谷鳥鳴，時而又如磐音梵唱，令人心中生出一種天生的寧靜和空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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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一緩，劍陣也平緩了下來，寇焱的殺氣漸漸平復，出手自然平和了許多，最后徹底停了下來。就見盤膝而坐的少女嘴角泛起一絲淺淺的微笑，揚起頭朝著寇焱輕聲道：寇先生聰明絕頂，這梵音陣的奧秘已被你看破，這陣就再也困不住你。你可以去見妙仙居主，她就在后院第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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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驚訝地打量著眼前這空靈清秀的少女，發(fā)覺她兩眼茫茫，雖朝著自己，卻完全視而不見，竟然是個睜眼瞎子。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感慨，嘆道：也只有像楚姑娘這樣眼盲心明的弟子，才能學得到妙仙冠絕天下的琴音，她果然沒有收錯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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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霞淡淡笑道：師父特為寇先生創(chuàng)下這梵音陣，希望寇先生能真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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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連連點頭：明白，老夫完全明白。她是要我記得，這世界就如同梵音陣，你越是使用暴力，受到的反擊就會越大。琴聲就如同天心居所尊崇的天心，雖然限制了老夫的暴力，但同時也節(jié)制著世界的暴力。方才老夫若是妄開殺戮，徹底滅了琴音，梵音陣失去節(jié)制，老夫反而會被困死在這梵音陣中，雙方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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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霞欣慰地點點頭，起身讓開去路，拱手示意：寇先生既然明白這個道理，梵音陣就算是破了。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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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見兒子已經(jīng)跟進來，便向他一招手：跟我來！二人進入后院，照楚青霞的指點來到第三間。靜立在門外，寇焱臉上的表情異常復雜，猶猶豫豫似乎不敢進門，他深吸了幾口氣，這才輕輕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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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里是間素雅潔凈的云房，兩個老姑子守在床前，臉色凝重，又有些手足無措?？莒洼p手輕腳來到二人身旁，悄聲問：妙仙居主現(xiàn)在怎樣了？兩個姑子黯然搖搖頭，其中一個低聲道：妙仙居主已經(jīng)昏迷了三天，恐怕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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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揮揮手，兩個姑子知趣地退了出去?？莒蜕袂閺碗s地打量著床上的病人，之間她雖然面容枯槁，呼吸細微，但依舊掩不去她曾經(jīng)的風采?？茉芨诟赣H身后，好奇地打量著父親多次提到過的對手，幸災樂禍地笑道：這就是害得爹爹十八年不能踏足中原半步的素妙仙？看模樣她是挨不過今晚了，爹爹千里迢迢趕來為她送行，就是要她看看，你將來如何縱橫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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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寇焱突然一掌摜在兒子臉上，打得他直跌出去?？茉芪嬷[起的雙頰，既委屈又驚訝地望著父親，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只見寇焱雙目隱含淚花，抖著手指著兒子，顫聲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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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畏畏縮縮地來到床前，就見父親往地上一指：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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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未見過父親臉上的表情如此駭人，寇元杰不敢多問，乖乖地跪在床前?？莒筒辉倮頃鹤樱p掌運氣貼在素妙仙胸前，在他內(nèi)力的催動下，素妙仙一陣喘息，緩緩睜開了雙目?？吹矫媲暗目莒停龥]有一絲意外，卻神情復雜地輕聲道：你終于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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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神情復雜地點了點頭，突然指向跪在一旁的兒子：你看我?guī)дl來了，他叫寇元杰，今年剛滿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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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杰？素妙仙急忙轉(zhuǎn)頭望向寇元杰，眼中驚喜若狂，她掙扎著抬起手臂，抖著手伸了過去?？茉鼙灸艿匾D(zhuǎn)頭避開，但對方眼中那種驚喜和慈愛，令他有些不忍，便任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只見素妙仙枯萎的眼眸中涌出激動的淚花，仔細打量著寇元杰，不住喃喃道：元杰，你就是元杰過來，過來讓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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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終于忍無可忍，猛然站起身對父親大聲道：爹，我實在受夠了這瘋女人，咱們?yōu)樯兑Ю锾鎏鲒s來給她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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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神情復雜地望著兒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她就是你的母親，生身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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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心中如中巨杵，目瞪口呆地怔在當場，望望病入膏肓的素妙仙，又望望一臉肅然的父親，他拼命搖頭：不會！我的母親怎會是她？你不告訴過我，我的母親早死了么？我的母親怎會是這可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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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正想解釋，素妙仙掙扎著坐起，對他吃力地道：能不能讓我單獨和元杰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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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焱默默點點頭，悄悄退出了房門。素妙仙含淚打量著寇元杰，向他招手道：元杰，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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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元杰本待拒絕，但這女人眼中滿盈的慈愛和憐惜，像潮水一般包圍著他，溫暖著他，令他無力抗拒。不是親生母親，怎會有如此博大洶涌的摯愛？他猶豫片刻，終于一步步向她走去寇焱矗立在門外的廊階前，面無表情地兩眼望天，猶如雕塑般紋絲不動。在離他不遠的后院門外，閻青云與楚青霞等天心居弟子也靜靜地等在那里。屋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一絲動靜，整個天心居，也完全靜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