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黃泉,落盡千愁?!?br/> 錦行在藥廬住的第十日,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她的傷已大好,只需按時服藥,可以自由來去了。當然可能更開心的是姬商。
壞消息是,韓延不告而別,只留下了一封書信。那就意味著他們的伙食質(zhì)量要大幅度下降。
這些時日,錦行卻變著法地躲慕容沖。
可他總是能一擊即準地找到她,然后端著一碗新鮮出爐的苦藥,看她喝下去。
他說:“強身健體?!?br/> 姬商除了給錦行煎藥,也沒閑著,整日在搗鼓些藥劑,說是要能讓人忘記前塵,琢磨了一個多月,總算是配出來了,拿山下縣衙的死囚試了藥,很成功令其忘了所犯之罪,莫名其妙被斬了頭。于是取了名字,百日醉。
姬商又翹首期盼了幾日,慕容沖和錦行卻沒有任何動身的準備。
這日錦行服了藥睡下了,姬商找著機會開了口:“這藥也做好了,你們什么時候走呢?”
慕容沖淡淡道:“不急,等一個人?!?br/> 你不急我急。姬商敢怒不敢言,笑了一笑:“蘇錦行可不知道她的身子一旦懷孕,非死即傷吧?”
慕容沖抬起了眼睛:“姬商姑娘,言多必失、禍從口出?!?br/> 這日,獨山下來了一對夫妻,領了好些官兵,浩浩蕩蕩朝著山上來了。
這對夫妻坐在馬車中,中間隔著兩個空,那女子一顰一笑雍容華貴,對這男子卻有些諂媚,那男子眉眼間皆是疏離,好似并不想搭理她。
馬車停在了藥廬門口,藥廬的大門卻緊緊閉著。
領頭的官兵上前扣門,高聲喊道:“公主請見先生,為駙馬醫(yī)治?!?br/> 不一會兒,門緩緩開了,出來了一個美貌女子,泛綠的眼眸中含著淡淡冷意:“先生不在,明日再來吧?!?br/> 說完,這美貌女子便進去,不再理會了。
錦行病已大好,笑盈盈地看著姬商:“姬商、姑娘可真會擺譜呢?!?br/> 姬商緩緩喝著盞茶:“古有劉備三顧茅廬而不見,他們有求于我,我自然是要吊一吊他們的胃口?!?br/> 如此三日,那駙馬倒是沉靜如水,可公主是沉不住氣了,就要命人破門而入,緊閉的門忽然大開,那美貌女子出來不卑不亢道:“進來吧。”
駙馬好似是有腿疾,下馬車的時候并不利索,公主想要攙扶,他卻毫不猶疑地抽出了被她扯住的袖子,眉頭微蹙,一步一步、極慢地走進了藥廬。
公主有些慍怒,但終究還是跟了進去。
內(nèi)堂之中,端坐著個難辨雌雄的姑娘,說是姑娘,星眉朗目間卻透著幾分英氣,舉手投足皆像是男子,可那凹凸有致的身軀,無疑又是個女子。這姑娘拿著杯蓋慢慢撇著浮沫,有意無意瞟著駙馬的腿:“公主同駙馬來見我,可是為了治這腿?”
“你就是姬商先生?怎么是個姑娘?”公主回得很快。
“公主!”駙馬擺袖斥道,又對姬商頷首:“請先生見諒?!?br/> 姬商最恨被提及性別,拿著茶盞的手微微顫了顫:“我自然,是大人大量的。”她稍稍一頓,眼中泛起了抹得意的笑意,面上卻一本正經(jīng)道:“要我治駙馬的腿疾,也很簡單。公主殿下,我有一顆七色堇的種子,它哪一天開了花,我就哪一天為駙馬醫(yī)治。”
公主驕縱慣了,挑眉:“你就不怕,我踏平你這獨山藥廬?”
姬商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半晌,嬌嬈一笑:“公主殿下,我也不是平白無故讓你種這七色堇的。公主殿下可聽說,七色堇中有花神,誰令其開花,就能允諾她的一個心愿?”
公主看了一眼駙馬,有些欣喜:“真的嗎?”
姬商很慎重地點頭:“當然,是真的?!?br/> 駙馬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卻沒有言語。
他們走后,錦行從后堂走了出來:“姬商姑娘的謊話可真是信手拈來呢?!?br/> 姬商憋著笑:“彼此、彼此?!?br/> 這公主同駙馬,也就打算在藥廬里住下來,公主是先帝司馬昱的女兒,雖然他做皇帝只做了幾個月,好歹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到底是個公主,自然得有些特權,大至擇夫婿,小到選寢臥。
她看上的,就不能輕易讓出去。
可這藥廬中最好的一間房,除了姬商主臥,便是錦行的住所。
錦行正剝了橘子,一瓣一瓣塞進嘴里:“小八,你此次,不只去了鄴城吧?”
慕容沖眉宇間有些冷意:“當年為母后醫(yī)治之人,正是姬商。母后中的蠱,乃是同心蠱,中蠱之人并無異樣,可與之交合,毒性日積月累,無法根除?!?br/>